第二百三十八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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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 刺锤
    入夜，太上皇宫中，万籁俱寂。
    因为太上皇略有微恙，谢绝了一切探视和慰问，连洒扫庭除的内侍，也一律逐出，以便让太上皇好生修养，早日康复。
    奢华到极致的龙床上，赵大锤平稳地躺着，呼吸着。在烛影摇红中，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诡异的喜气。
    这到处披红挂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太上皇有什么喜事要办呢！
    事实上，这只是赵佶的封建迷信思想作祟，听从了某些“高人”的建议，说是布置的喜气一点，可以去去宫里的霉气，俗称“冲喜”。
    忽然，珠帘后伸出一只手，一只惨白惨白的手。
    那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在虚空中抓了抓，最终还是一把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不是金弄玉又是哪个？
    金弄玉手捧铜盆，盆中盛着热水，还有一条毛巾。看那架势，果然是来给熟睡的赵大锤擦拭来了！
    金弄玉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动作的轻柔。
    金弄玉轻轻地把毛巾浸入水盆，再把水拧干，用那热气，给赵大锤逐寸逐寸地擦拭。
    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擦西瓜似的胡乱抹两下，而是轻轻的，柔柔的，好像是怕惊醒了赵大锤一样。
    说句不吉利的，就像是给死人净面一样。
    脸能有多大，很快就擦完了。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赵大锤，舒服地舔了舔嘴唇，把脖子往上挺了挺，好方便金弄玉给他擦脖子。
    金弄玉单手拿着毛巾，一只手已经抽出了那把乌黑发臭的匕首，比划了一下，又犹豫地收回去了。
    难道真的要亲手杀掉赵大锤吗？
    赵大锤难道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算了，等他死了，大不了自己也自杀陪他，免得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上路。
    如果真有来生，自己一定和他一起生，然后结婚生孩子，一辈子伺候他舒舒服服的，让他高高兴兴地先死，自己再去陪他。
    如果再有来生，就这样生生世世地伺候他，爱着他，又有什么不好呢？
    打定主意的金弄玉，把匕首轻轻抵在赵大锤脖子上，一拉，一道血痕就出现了。
    原来他也会流血呢？
    这刀子还真锋利呢！
    这样也好，等会儿锤锤走了，我也可以很快追上他，到另一个世界享福了吧？
    金弄玉神色莫名地一笑，就要用力划断赵大锤的气管。
    “你这把刀不行，用斧头吧！”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金弄玉吓得手一哆嗦，当啷，匕首掉在地上。
    蔡心手提板斧，笑眯眯地走了出来：“是我，弄玉姐姐。没想到呀，咱们又一次心有灵犀了。”
    “你……”
    金弄玉就不明白了，你蔡心一个好端端的宋人，跟赵大锤又没什么国仇家恨的，为什么要对赵大锤下死手呢？
    瞎子都能看出来，赵大锤是真心喜欢你呀！
    只要好好跟着他，将来的荣华富贵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像我，一个没名没分的婢女，随时都有可能被赶走。
    “谁说我和他没有仇恨了？”蔡心歇斯底里地低吼道，“就是他，残害了我的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还伪装成好人，想骗我的身子和心。呸！”
    “用斧头，会不会太疼了？”
    金弄玉没杀过人，用刀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要她用斧头，一下子把赵大锤的脑袋给剁下来，真心下不了手啊！
    “赵匡胤手持玉斧划定疆界，赵光义烛影斧声砍了赵匡胤，他们老赵家注定与斧头有缘，就这个命吧！”
    已经被仇恨糊住脑子的蔡心，越想起赵大锤的种种好儿来，就越觉得赵大锤可恶。
    骗子！都是骗子！
    今天，都给我去死！
    板斧应声落下，赵大锤的脖子齐刷刷地断开，鲜血从脖子的断茬出，滋出老远，老远。
    赵大锤，死了！
    这都身首异处了，赵大锤不是申公豹，更不是孙悟空，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死也没能捞个全尸，赵大锤死得老惨了啊！
    大仇得报的蔡心，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是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
    神通广大的赵大锤，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给杀死了？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高兴呢？
    难道，我真的喜欢过他吗？
    金弄玉一看赵大锤死了，再也没有一丝留恋，捡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身上捅。时间抓紧点儿，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锤锤，做一对同命鸳鸯呢？
    “住手！”
    那个明明和身体分了家的头颅，突然瞪大双眼，口吐莲花。
    “鬼啊！”
    二女吓得一哆嗦，抱成一团。
    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嘴上说不要，实际上是不要停。你们刚才杀人的时候，特别是蔡心，那叫一个勇猛，比男人都彪！
    现在，看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鬼，居然害怕了？
    切！
    “别怕……”
    “你不要吓我啊，我马上就去陪你了呀！”
    嗯，这是温柔可人、香甜可口的金弄玉。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就死给你看！”
    嗯，这是死鸭子嘴硬的蔡心。
    “我说如果，是如果哈，给你们再杀我一次的机会，你们还杀吗？”
    二女抱着对方，一起发抖一起摇头：“不杀了，不杀了。我们实在是不敢了啊，你能先走一会儿吗？大不了，过会儿我们俩去陪你？”
    “哈哈，说好了啊，谁说瞎话谁是小狗！”
    那颗头颅滴溜溜转了两圈，似乎想和身体接起来，努力了一下又放弃了：“算了，我也不吓唬你们两个傻娘们了，收！”
    啪，一声清脆的响指，烛影晃动了一下，一切又恢复到正常。
    收？
    收啥了？这也没什么变化呀？
    布置的跟新房一样的房子，还是跟新房一样，红里胡哨的。躺在床上的赵大锤的“尸体”，还是……
    卧槽！
    咋变成冬瓜了呢？还是个被切成两半的冬瓜？
    锤锤呢？
    “嘿嘿嘿，在这儿呢！”
    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大锤，一脸臭屁屁的摆摆手：“宝贝儿们，吓着了没有？过来，让本太上皇关爱一下。”
    “你没死？”二女异口同声，同气连枝。
    “你们这么希望我死吗？”
    二女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这都杀过一次了，所有的怨恨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再杀，好像不是很合适了吧？
    “你们呀，说你们缺心眼儿都有点侮辱缺心眼儿。稀里糊涂地就中了别人的圈套，还想谋杀亲夫，你们的脑子呢？”
    说起来，赵大锤就一肚子的火气。
    这两个傻娘们，刚一照面就被人下了药，迷得颠三倒四的，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再被人家因势利导，弄几句一分真九分假的所谓证据，就悍然对自己的爱人发起攻击。得亏我姓赵不姓武，要不然死得多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