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大正的考察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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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虽由着他二人不请自来，却也还是稍微丢下些绊脚石才好，轻易地来便更没了分寸。鬼王的宫中翦翦风儿犹能使擅来之人如受切肤、刻骨铭心。站在一门之隔的殿门外，二人已觉那里面如风吹割的声音，那侵蚀发肤的寒意仿若要破门而出。梦耶此时的半神身躯已然不适，凭着这仙力低微的法相进去，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何夕后退一步，触到梦耶肌肤传来的虚弱。他按住梦耶的双臂，“阿梦，你且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
“不行。”梦耶未能给予何夕保护却被他想要留下。
“可是你......”何夕不忍。
“一起。”梦耶肯定。
何夕无奈一丝苦笑，随即施以术法保全二人。门被何夕打开一个缝隙，风霎时间倾泻而出将他二人卷了进入。
何夕扶起梦耶，幻出乐羲琴，弹拨琴弦，琴声化作莹莹可见的音韵形成了气流与周遭风刃对抗。
风抵不过琴音，随即散去。
在帘后，鬼王冷眼瞧着这来者不善的二人。既然多了个如此厉害的角色，倒也不必多加试探阻碍。
“欲见却不得见的乐羲琴者，何夕仙尊，真是令本王寒舍蓬荜生辉呀。”鬼王挂着阴邪深沉的笑脸迎了出来。
何夕微微颔首以表礼仪，“我二人无意打扰鬼王，只是殿下让我前来查证罔愆一事，多有冒犯还请鬼王担待。”
“哦？”鬼王很是上挑的语气，“那便请坐吧。”
鬼王又用异样的眼光瞧着梦耶，不顾何夕的问候晃到梦耶身边，向着他着身贴近，何夕心中甚觉不适。
鬼王指节分明的惨白骨指抚上梦耶面庞，摆着一脸疑惑道：“这位小兄弟看着太面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梦耶额间川字显然，眼中已是决绝的杀气，好在行语间还存着一些镇定，将鬼王的手和人推开，“不曾。”
何夕走到梦耶的身前，立于他与鬼王之间，“鬼王可是说笑了，我的这位小兄弟常在山林间修炼，肯定是与鬼王无缘得见。”
鬼王无碍地笑道：“可是他与我相熟之人可是真像，若有机会小兄弟可常来坐坐，我倒是很欢喜。”
“哼，鬼王怕是不知来你这的都是些什么，好歹我还没活够。”梦耶轻蔑道。
鬼王的面色似有惊讶，却也不计较，坐回自己的软榻，又面露难色，“取下记事薄让你们查阅也无妨，只是冥界亦有冥界的规矩，怎可轻易让尔等随意我族圣物。”
“你要如何？”梦耶道，上次不就怯于他的强威而没有诸多规矩可守，如今只是看他不能妄自行事，加之何夕又甚是礼仪风貌。
“这......”鬼王吞吞吐吐。
“鬼王但说无妨。”何夕道。
鬼王笑得有些让人颤栗，“如若你们能过了我这棋局，便可由得你们吩咐。”
“好。”何夕应地很是爽快。
梦耶瞅着何夕的神色，满脸写着无奈，大概何夕是当作了普通棋局罢了，入世如此深浅，还好是隐世。
“此棋或是非棋。”梦耶对何夕道来。
何夕若有所悟。
鬼王随手一摆，幻出一盘棋来，“当然，你二人作棋子入我这棋局之中，生死全由你们自己创造，本王只作观棋之人。”
梦耶的漠视与杀意传入鬼王眼中，鬼王避而转向何夕，“放心吧，我绝不插手任何一丝的走势。”
梦耶按住何夕的手臂，摇了摇头，暗示他鬼王不可信，眼前棋局也必是阴谋。何夕也有些顾忌，但已经答应了炎赫此行。既然无法强取，那便只能入局反杀。
“好，我入局。”何夕道，拍拍梦耶的手，“阿梦，你在此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梦耶的面色很是难看，“不行。”
“对，不行。”鬼王道，看着他二人疑惑的样子接着说：“须得你们一同入棋局，既然闯我鬼域的是两个，怎可少了一人。况且你们二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二人正思忖着鬼王的意图，梦耶双眼灼热地看向了鬼王，他大概猜到鬼王的意欲何为。
鬼王在这一瞬施法，将二人投入了棋局之中。最后他向二人嘱咐“可千万活着，不若便再也出不了这棋局。”
“好了，正愁近日闲着无趣，且让本王看看这盘棋究竟是何路数。”鬼王歪躺着看着身旁的棋盘，嘴角的笑意像血滴上彼岸花绽开的冷艳决绝。
黄沙卷啸，铁骥千里，狼烟寂寥，旌旗萎靡。
败兵撤回城池顽守，所有兵将皆惊恐忧思，主将房外跪守一干人等，房内副将卫兵翘首，医师们正在救治。
主将双眼紧闭，面容痛苦，他的胸中起伏着一只箭矢，周围被白布掩住，而白布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红，医师们正在商量着是否立刻取出这只很可能要命的箭。
“取出来，我不会有事。”主将淡然道，似乎只是一点无关紧要的皮外伤。
医师们再三确定后，开始划开胸前肌肤取箭。
“将军！将军！”医师们、副将及卫兵们呼喊着晕去的主将。
何夕惊醒，忍着痛楚撑手坐起身来，看到自己左胸肩臂被白纱包扎缠绕，又抚了抚作痛的额头，艰难地回忆着发生了何事。
何夕伸手拍了拍跪坐在床边困着的卫兵。
“将军，你醒了，太好了。”卫兵兴奋地吵嚷着。
回忆渐渐输入何夕的脑海，中箭的画面、厮杀的战场、行军的军队，一切那么真实，却又仿佛与他无关。
慢慢地，神思混沌的何夕接受了此刻的身份和困境。此刻，他必须保卫这座城池，守住日亘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是日亘国最英勇无双的将军，一直以来守卫着自己的国与民，可**不断就会有纷争、战争。
此番战争便是由望月国为了吞揽更多的土地而挑起。何夕将军带领着日亘军队迎敌连连胜利，直到前几日望月国派出了他们的大皇子，传闻这位皇子无往不利、心狠手辣、绝情无性。
何夕记忆中便是被这位大皇子射中，继而兵败连退至现在最后的防线，这座城池之后便只剩下国破家亡、屠杀血腥、流离失所。再也没有退路，唯有誓死坚守。
望月国大皇子的心思难料，已然追击到城池外却停下了进攻的大军，放任败兵回城闭门，后撤退至五里外扎营。
只是放出一句甚为挑衅鄙夷的话“等你们将军休息好了，我们再战。”
何夕养着伤，也担忧着那让自己中箭的狂妄之人，那张仿若死神面具后的大皇子究竟意欲何为，或是真的自大，或是为了掩饰偷袭。
几日后，何夕伤势渐好，只是留下了形似莲状的伤疤在胸口。
沙地的夜晚萧瑟寂寞，梦耶跨坐在军帐之上，仰望着浩瀚星幕，冷漠地看着那月诉说着哀伤。他的手中拎着一个快见底的酒罐，一时出神之下酒罐跌落砸在地上，哗地碎了一片。
“大皇子。”侍从在他身边请问。
“没事，下去吧。”
梦耶迷茫着这夜晚、这天地、这战场，自己刚刚经过了腥风血雨的拼杀吗？为何记忆如此浅淡？仿佛一场真实的梦。
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一直在心中乱窜。
他的记忆里，他是望月国的大皇子，狠绝怪异的人，又极具战斗的天赋。父王的向外侵略征战受阻，他自荐上了战场，有他在的地方必是战无不克，必是尸横遍野。
前几日，他的箭毫无差错地射中了对方将军的胸膛，那人的脸却在他的眼中模糊不清，只觉得这箭让他隐隐心痛，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能有什么差错，他不就是战场上的死神，这突如其来的怜悯是什么......
他不明白此刻的这种心情，也不明白为何会下令停止进攻后退扎营，难道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吗？
这几日军中已是纷纷猜测，梦耶也问着自己，到底打算接下来怎样做。
隔日，他吩咐军中主将，他会亲自潜入对方城池打探情况，主将需得伪装成大皇子一直在主帅帐中以商谈军事佯装，不得泄露他去潜伏之事。
主将虽是反对，也不能违抗大皇子，只得小心行事。
梦耶既是去查探敌方军情，也是要估摸清楚自己悬着的那颗心。
日亘**队死守的城池已是紧闭城门，不出不进，全城设下各处防备，俨然一只鸟都无法飞进。却也无法阻挡住梦耶的脚步，在深夜，他越过重重防守潜入城中。
梦耶不但入了这固若金汤的城池，还避过各处的守卫来到了主将的所在。
月晦涩，星依稀，着单衣的何夕淡然地靠窗而遥望，心中却压抑着不确定和诸多困惑，唯有那眉梢的一丝挑动能显露他的心情。
人影如鬼魅，迅速跳跃在角落和屋檐，影子在黑夜的掩护下停歇在一处房顶垂脊的暗处，注视着那倚窗望月的敌方主将。
记忆中那中箭人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他伤了他，为何心中隐隐作痛。这样的情景、这样的面庞好像甚为熟悉，好像认识他很久了，可是为何在记忆中找不到一丝前尘往事，哪怕一点模糊的影子。
“将军，你还没歇下吗？”专职照顾主将的士兵轻唤道。
“何事？”仍然眼中执迷的何夕望月而问。Μ.5八16０.cǒm
“将军可否让属下为你换药。”门外的士兵已被拒了好几次，但是担忧将军的身体。
“我自己换好就休息，你下去吧。”何夕道。
又过了片刻，何夕回到桌前，宽下单衣，揭开纱布，露出中箭的伤疤，新生的肌肤连着伤肉，涂上伤药，重新包扎好，转身熄了烛火，躺在榻上闭上眼睑。
那莲花状的伤疤直冲梦耶的眼和心，让他瞬间目眩心锥，这莲花，这如玉如莲的气韵，从未曾离开过。
梦耶的心中泛起了莹莹青莲光芒，他捂着心痛，醒神过来。
他是他寻了千年的人，他是他放在心间万年的人，他是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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