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八十三章三身神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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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二白不让吴邪下地下河，叫黑瞎子处理这事，结果黑瞎子把吴邪和胖子都药倒了。刘丧负责送两人去就近的县城，路上遭遇袭击，不慎翻了车，三人一同坠海。
再醒来时，就是在一间破败的木屋中了。
刘丧耳朵好，硬生生被吵醒，睁眼发现自己靠在木屋墙上，身边都是衣衫褴褛的人。那些人没什么精神，昏昏沉沉地，嘴里偶尔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
吴邪和胖子躺在角落，全无意识的模样。
刘丧爬起来，走到门边，推拉都试了。没用，锁上的。况且吴邪胖子还没醒，就是能打开他也不会出去。
木屋十分破旧，墙壁是薄薄一层木板，阳光从缝隙间透出来，将灰尘搅得一塌糊涂。
凑到缝隙前往外看，士兵打扮的人端着枪四处巡逻，场地上垒着无数石堆，面黄肌瘦的人们背着装满石块的竹篓，在打骂声中艰难地挪着步子。
士兵们大多说的都是本地话，偶尔用蹩脚的中文或英文吆喝几声，催促人们动作麻利些。
观察了一会儿，背部传来一阵疼痛，很轻微，但容易让人感到疲惫。刘丧撑不住，靠墙缓缓坐下。
坠海的风险太大，他们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运至极。
头发有些湿，刘丧解下橡皮筋，套在手腕上，人往后靠去，闭目养神。
落水前的那场枪战太过惊险，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接连不断的枪响与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及车门、轮胎刺耳的摩擦声。
出发前一晚他在吴二白的授意下问过沈储火要不要一起去，现在刘丧只庆幸她没跟着。副驾驶是很危险的位置，照他和敌方车辆互相挤压的架势，小姑娘估计会受伤，刘丧也放不开手脚去攻击对面那人。
就算保住一条命，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吴邪胖子醒后，三人正思考如何脱身，发饭的士兵就进来了。
说是饭，其实也就寒碜的几粒米煮到烂，汤多米少，据旁边人所说，为了防止被抓来的人逃跑，那里面还掺了让人浑身无力的药。
这就真是压榨人了，不让人有力气，还逼着人干超负荷的活。
刘丧位置靠前，先被分到一碗，他端在手里假意要喝，等待着吴邪的决定。
胖子趁士兵转身，把他那碗倒给身边人。结果一身土黄制服的人有所察觉，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吴邪胖子一通演，闹到打了起来，刘丧靠着角落对着人一顿踹，最后被枪对着头，动弹不得。
吴邪昏倒，被几个人带走，刘丧胖子则和其余人一起被驱赶出去干活。
没有任何工具，在烈日下徒手搬动石块时，刘丧发现自己仍感到一丝庆幸。
这样落魄、四顾茫茫无出路的时候，他竟然在庆幸，沈储火没有一起来。
以往，虽然想法未曾付诸实践，但他心底是宁愿有更多人和他一起受苦的。
——自从小姑娘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后，一些信念就悄然改变了。
虽说如此，但胖子被带走，而刘丧被迫留下继续干活时，后者是无望且不安的。
相信吴邪，但孤身一人在豺狼虎豹中的感觉着实不妙。
最终吴邪想办法挟持了这里的头头金九爷，带着胖子刘丧以及之前追他们车的年轻男人和年轻男人的女助手准备逃离。不料与金九爷周旋的吴邪还未上车，年轻男子就控制了胖子和刘丧，局势瞬间反转。
在车上，刘丧和胖子被绑手堵嘴，作为人质带到哑巴村神庙外。
哑巴村刚经历一番混战，地面被轰炸得几步一坑，满地都是散落的尸体与枪支，泥土浸了血，颜色发黑。
神庙已经倒塌，附近站着许多人，举枪对着中间空地。那里一身脏得看不出原色的西装人正在数只瞄准器下哈哈大笑：“你们是打不死我的——我受到上天的庇佑！”
吴二白队伍初到哑巴村时遇到的第三方势力——焦老板。
刘丧被扔下车，紧跟着下来的是胖子。年轻男子用这俩人质将焦老板换了回来，开车离开前还不忘送给众人一颗手.雷。
刘丧和胖子离得远，不在波及范围内，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反应迅速地往外奔去，统统扑倒在山坡上。
反绑着手、嘴堵住、人侧躺，这样十分影响呼吸，刘丧头晕脑胀，看着众人纷纷越过俩人质，往车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喂……
藏在喉咙深处的求救起效，嘴中布团被拿去，一双冰冰凉的手开始折腾刘丧手腕处的绳子。许是发现解不开，那人便用自己的手撑着，小心地用刀割断绳子。
刘丧咳嗽着被坎肩扶起，看了眼帮自己解开束缚的人——原来是沈储火。
小姑娘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衣服上沾着血迹泥污与几根草叶，头发乱糟糟的，右手滴着血，脊背挺直，在未散的硝烟中望着远处群山。
硝烟散尽，吴邪的病却再无法隐瞒。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洗刷着众人身上的血污，带着那些肮脏的、不舍的、绝望的东西，一同在泥泞中流转而下。
阳光在雨幕遮挡下略显朦胧，如泣如诉的雨声中，所有人都在追赶着一个仿佛即将离去的人。
众生皆苦，这个偏僻小村边缘所有匆忙的脚步、伸出的手、嘶哑的呼喊、混入雨点的眼泪——
都是沧海一粟。
窗外栽着一排叫不出名字的细瘦小树，在已经温柔的雨势下愈发青葱。
刘丧分心望了眼外边：苍山与乌云连成一片，微弱的天光正在努力挣开禁锢。
他低下头，继续擦拭着小姑娘的脸。
沈储火裸露在外的部位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刀伤，擦伤，竟然还有碎瓷渣子造成的细密伤口。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伤没有如她在南海王地宫那般迅速愈合。
她似乎被雨淋傻了，对外界任何刺激都无动于衷，刘丧给她擦脸上未被雨水洗净的血污，她就默默地看着刘丧，配合地转头仰头，乖乖巧巧。
探探她额头，并不烫。
人遇到危险有三种本能反应：逃避，冻结，攻击。显然，沈储火选择了第二种。
她这死机状态直到吴二白跟她聊起旧事时才解除，说出了进医院后第一句话：“您现在跟我说这些真的好吗？”
吴二白的怀旧中提到三个关键词：不满十岁、棺材、十一仓。
沈储火的资料上写着“九岁离家”，黑瞎子闲聊时提过“沈家出事”。
十一仓，似乎是个历史悠久的仓库。
吴二白和沈储火聊天时，刘丧就在病房外坐着，手机上是跟坎肩的聊天界面。
老狐狸要真警惕起来谁也比不过，他既然让刘丧坐在外边，那就是故意让这位听力超群的技术人员听见。
理解着这些明与暗中双线传达的信息，刘丧被吴二白叫了进去。
吴二白去看醒来的吴邪，沈储火出去一趟的工夫，刘丧打开手机浏览器，飞快地搜索：十一仓。
没什么有用的结果，他又随便搜了个招惹朋友的办法。
心里已有打算，这个所谓的方法只不过是个幌子。
吴二白让刘丧听见这些，一是放出部分消息试探，二是藏着托付之意。
若是第二种可能，一个个的，托付来托付去，把沈储火当什么了。
淋过雨，刘丧的状态差很多。他把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右手手肘支在膝上，额头撑在手心，闭眼感受自己呼吸的韵律起伏。
微信里，坎肩大致描述了进地下河的经历，包括焦老板突袭……包括沈储火手臂上那道伤。
真要挑一个人逼供，刘丧也会挑沈储火，小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虽然还有更弱的哑女和她哥哥在，但那两人显然是黑瞎子护着的。
一向只想活着、出于本能躲避危险的高人忽然觉得，如果他那时在现场，一切会不会变一个模样？
至少有人会挡在她面前。……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没有偶像与黑瞎子的强大，没有吴二白让人忌惮的底牌，说多了都是无力。
往者不可谏。松松地抱住小丫头时，刘丧想。
骨子里还是有这么些年穿梭于阴暗的狠劲的，哪怕就此被拽入深渊，他也想要闯一闯。
难得地坚定。
从医院回来后，沈储火与刘丧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变化。
两人依旧是礼礼貌貌的，只是对待对方和对待队伍里其他人不一样——更亲近。
笑的时候，会看向对方；有什么新发现新猜想，也会跟对方讲讲。
而且他们俩十分有缘，有那么一两件外套都是一模一样的，一起行动时，总有人开玩笑说这是双胞胎。
平淡，却是他们这种人难求的生活。
只是平淡下依旧暗潮汹涌。吴邪和胖子被送回吴洲后，探索地下河的任务愈发艰巨，通宵搜查资料已是常态，大家也状况百出。
吴邪回去当天，沈储火面色如常地和他道了别，笑着回到村内，结果一小时后，刘丧在哨台阶梯上发现了躺着看天的她。
一问才知，因心情太过消沉，影响了判断力，沈储火下来时不慎滑了一跤，现在懒得起来。
刘丧哭笑不得。
他发现，这个小丫头十分神奇。
抛开偶尔的不正经，其余时间，沈储火警惕得叫人毛骨悚然。
追星，自然是喜欢拍偶像的。有栋屋子地处村子深处，天气无常，那儿却绿草如茵，清淡小花缀在细嫩草叶上，是个拍照的好地方。
队伍里的人常忙里偷闲躲到那儿去。刘丧等待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和偶像同去的机会，满心期待地举起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换着角度拍了几张。
偷喜着一张张仔细看过去，刘丧发现沈储火竟然也在附近，而且被一起框了进来。
小姑娘坐在高处看书，第一张图她低着头，很认真的模样。
第二张图角度微调，只能看见沈储火一条垂下来的腿。
第三张是隔了十多秒拍的，又换了个角度，沈储火离刘丧有些距离，照片里她看向手机所在的方向，五官被简化，认不出是什么表情。
刘丧汗毛竖起，看向沈储火，小姑娘在高处朝他耸耸肩。
高人难得对一件事起了兴致——有关沈储火寻找视线的习惯。
他开始以各种方式让沈储火出现在取景框里，黑瞎子还嘲笑这位技术人员怎么突然开始臭美。
实验结果出乎意料：几乎所有照片里，沈储火都看向镜头。而且窥探的想法越强烈，她便发现得越快。
饶是见过那么多怪人，刘丧也被沈储火的这个技能所震惊。
沈储火被刘丧的坚持不懈吓到了，表情逐渐由疑惑变为“怎么又来”的无奈。到最后刘丧再一次借口自拍，举起手机，把沈储火一同框进去时，小姑娘抬起头，呲牙笑着，比了个耶。
暴雨如注，昏黄灯光被屋外黑暗压得更加黯淡，黑瞎子咻地站起，拿来一个应急灯管。藲夿尛裞網
灯光惨白，但房间好歹亮堂起来。
吴二白皱着眉，用笔帽敲敲桌子：“行了。丫头，你来说。”
虽说才晚八点，但大家都没什么精神，有几个伙计撑着脑袋悄悄打瞌睡。
沈储火手放在腿上，盯着面前纸张走神，突然被点名，眨眼频率变高，手在膝上擦了两下：“呃从另一方面入手，雷声。古人认为雷是因为阳气盛而发声，我们是否可以从风水方面寻找相关线……”
声音戛然而止，她扶住脑袋，紧紧闭上眼，眉头松了松。吴二白问：“怎么了？”
“头晕……”
尾音未尽，沈储火就往后晃了下，被刘丧架住。后者一摸她额头：“有点烫。”
“刘丧带她回去，其他人……”吴二白挑眉，“继续开会？”
黑瞎子用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把呵欠按回嘴里，道：“二叔，这些天探索地下河够耗神了，再熬下去，我们恐怕全得倒下。”
吴二白：“那，散会，各位好好休息。”
伙计们如蒙大赦，出去时还不忘感谢沈储火。沈储火趴在刘丧背上，勉强地对着众人笑。
“别笑了。”刘丧侧头说，“你打伞，我们回去。”
沈储火打起伞，拿着两个装有资料的文件袋与手电筒，刘丧背着她走进雨中。
无星无月的雨夜，所过之处皆冰冷，唯独伞下撑起一束光亮，如同寒风中摇曳的微弱烛火。
刘丧突然有种自私的想法，他想这条路没有尽头。
头脑不清醒所产生的想法来得快去得快，刘丧很快甩掉那些自私的念头，把沈储火背回住处。
脱下她沾了雨水的外套挂在一边，刘丧把沈储火塞进被窝，开始准备热水。
“别折腾那些了……”沈储火伸出手臂，有气无力地挥了两下，“让我好好睡一下……就行……”
刘丧狐疑地看着她，见小姑娘实在太困，虽然担忧，但还是同意：“好。”
他拿起自己那份文件袋，往房门走去，关灯前回头看了沈储火一眼，却发现她用被子盖过脸，就剩发梢露在头顶。
“……”刘丧大步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掖至小姑娘下巴下方，让她把脸露出来。
唉，这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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