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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忽然好想抱抱你。

藏不住 陈隐 5100 Dec 30, 2021 1:25:41 AM
    跟随贺光华走了一段路,段灼心里就产生感慨,到底是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无论是游泳馆还是健身区,都比省队庞大许多。
    他不算路痴,学校走过一遍的路都能记得,却在这边绕昏了头。主要还是因为建筑风格太相似的缘故,也几乎在每一栋大楼前,都有飘扬的旗帜。
    宿舍楼分单人间和双人间,教练帮他安排的是单人间。
    和快捷酒店差不多的装修,除了床,衣柜,电脑桌就什么都没了,不过他的这个房间所在楼层高,距离田径场很近,景致很不错。
    放下行李后,贺光华带着他去食堂吃东西。
    他以为这个点了,就只有他一个人没吃饭,结果推开大门,发现中央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全都是在全国赛上见过的老面孔。
    他们看见他,全体起身,段灼都蒙了,转过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没有其他人了,箭步走上前去,鞠了个躬:“师哥师姐好。”
    “好久不见啊弟弟。”江寒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之前我们在赛场上见过的,还记得吗?”
    “冠军啊,怎么可能不记得……”
    在场的都是这次选拔出来的运动员,段灼同他们一一握完手,抓了抓后颈,怪不好意思:“你们不会是在等我吧?”
    “当然啦。”短发的师姐递给他一个餐盘,“想吃什么自己点。”
    国家队是极其讲究团结的地方,教练会为每个新加入的队员准备欢迎仪式,但因为不能外出就餐,地点只能在基地食堂。
    好在食堂的菜品丰盛无比,以牛羊鱼虾这类高蛋白的食物居多,还有餐后甜品、当季水果和奶制品,只需要刷专用的饭卡就行,段灼暂时还没来得及办理手续,用的是贺光华的饭卡。
    食堂的承重柱和墙上挂着许多台电视机,无一例外,放的全都是比赛,田径,游泳,乒乓,羽毛球,足篮排都有。
    每张餐桌上都立着亚克力餐牌,不过里边卡的不是食堂菜品,而是国家体育局颁布的优秀运动员一日热能供给推荐值。
    以千卡为单位,由小到大排序。
    摄入量所需最小的是棋牌类,每天2000到2800千卡,其次是跳水,射击,艺术体操等。他往下,在看到短道速滑项目的时候顿了顿。
    蒋随每天需要摄入4200千卡。
    游泳项目在最后一行,和铁人三项,公路自行车,摔跤并列,每日摄入量需要在4700千卡以上。
    他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于是上网搜了一下,每100克的苹果大约能够产生60千卡的热量,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他一天得吃40个。
    一块牛排热量在260千卡上下,那么他就得吃18块。
    他总算是明白蒋随那个恐怖的胃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全部的人入座之后,贺光华给段灼做了番介绍,不仅是每个运动员的年龄,姓名,原来所属的省队,连他们所有人的赛绩最佳、个人最佳,参加过哪些比赛,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且分毫不差。
    段灼惊叹不已。
    贺光华竖起三根手指,眼神里带着几分骄傲:“我带队已经三十年了,大大小小的游泳比赛我都会看,一场不落。”
    段灼惊讶道:“您从几岁开始带队的?”
    “二十八岁开始的,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看不出来吧?”贺光华笑逐颜开,“当年我儿子也是我带出来的。”
    段灼好奇地问:“您儿子也在游泳队吗?”
    “他都退役好多年了,在体校当老师,也兼任游泳队的教练员。”
    体校的教练员,姓贺,这几个信息串联起来,让段灼想起来一个人。
    “您儿子该不会叫贺恂吧?”
    贺光华的眼睛睁大了些许:“你认识他啊?”
    瞧这反应,段灼就知道自己蒙对了,难怪刚才第一眼见到贺光华就觉得很眼熟。
    “我和他在比赛的时候见过几次,他和我们教练关系不错。”
    “你说的是王野吧?”
    “嗯。”
    “他俩认识的时候,跟你也差不多大,十几年的感情,确实是好。当年小恂本来要留在北京工作的,看到王野回去,就也跟着回去了。”
    段灼夹菜的的动作顿住,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会错意,想太多,他总觉得贺恂对王野的感情不止停留在好兄弟的层面上。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他将来在找工作时一定会以蒋随的意见为优先,可以的话,就和蒋随呆在同一座城市,而他不会把程子遥列为考虑范围内。
    但他说不清楚,这俩人真的走到了一起,算不算完美的结局,这问题估计连贺恂本人也无法确定。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在面临选择时都是闭着眼摸索的,谁也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日子总能过得下去,待到过不下去的时候,可以重新再选。人生不过就是兜兜转转的一个过程。
    吃过晚餐,江寒又带段灼去逛了逛游泳馆、器械区和专门的理疗室。
    理疗室里的灯光幽暗,配备的都是充满段灼从没见过的高科技设备,有个长得像商场里的VR体验舱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舱门一打开,雾气弥漫,舱内是一池深蓝的水,人可以直接躺在里边。
    “这是干吗用的?”
    “作用多得很,”江寒扶着舱门说,“消除疲劳,促进伤口愈合,治疗关节炎什么的,每天游完泳泡一泡,整个人会轻松许多。”
    段灼眉眼一抬:“那么神?”
    “对啊,里边很多都是清华研究所的学生搞出来的,可有意思了,效果也不错。”
    段灼把手伸进舱里感受了一会儿,拔出来的时候,手上沾着的水迅速凝结成硬邦邦的晶体,等到出了理疗室他才意识到那是盐。
    这就相当于在死海里泡了一会儿,难怪作用这么多。
    要是他们学校也有这些先进的设备就好了,那样蒋随受了伤也可以恢复得快一些。
    开完会回房,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队里的规定,大伙每天早晨六点集合,晚上十点半前就要睡觉的,以保证第二天能够精力充沛地参加训练。
    段灼匆忙洗了个澡,在距离睡觉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满心欢喜地钻进被窝。
    他算是理解了唐寅在写下“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句诗时候的心情了。
    想到了,便把“晓看天色暮看云”几个字发给了蒋随,很快收到回复。
    【国际级抬杠运动员:啥意思啊?】
    隔着屏幕,段灼也能脑补出蒋随的东北口音和一脸茫然的样子,扑哧乐出声。
    清朗月光探进屋,两截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输入到一半,蒋随忽然弹了个视频过来。
    很巧,段灼输入的那个字母正巧在接听键上,屏幕里出现一大一小两张笑脸。
    蒋随那边的视频背景是一堵贴有壁纸的墙,应该是家里的卧室。
    “刚发的那句话啥意思啊?”
    “自己上网查去。”段灼问,“你干吗呢?”
    蒋随从衣柜里拿了套睡衣挂在肩上:“刚吃完我妈做的手抓饼,准备冲个澡睡觉了。”
    “这么巧。”
    “嗯?”蒋随低头看着镜头问,“你也要洗澡了?”
    “我洗好了,”段灼笑着说,“我看你洗。”
    蒋随拉下了外套拉链说:“这项服务是要收费的。”
    “行啊,”段灼毫不犹豫地说,“我开包年会员,多少钱,我转你红包。”
    “哟——”蒋随拉着猥琐的长音,“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让你帮我送个包裹都要收钱呢。”
    回想起最初认识的经过,段灼的两条长腿蜷起来,左右晃了晃,笑个不停。
    “那不是跟现在不一样了嘛,你自己说的,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想看看自己的宝贝还需要打申请吗?”
    “不给看,”蒋随朝他吐吐舌头,“馋死你。”
    段灼磨了磨后槽牙,这要是在跟前,他非得把蒋随扔床上办了不可,无奈相隔千里,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看也行,那你亲我一下。”
    蒋随朝镜头噘了噘嘴。
    “没亲到,再来一下。”
    蒋随又亲了一下,这次是碰到了摄像头,很清脆的一声响。
    段灼忍不住逗他:“都没感觉,你能不能深情一点。”
    “怎么个深情法?跟摄像头舌吻吗?”
    亲不到也摸不着,段灼忧伤地叹了口气:“异地恋真辛苦,我这才过了一晚上,就已经受不了了,接下来的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熬。”
    蒋随笑着说:“你放心,等训练日程提上来,日子会比你想象中快得多,而且像你这种第一次参加大赛的,领队一定会先派你出去跟国外那些俱乐部里的运动员比赛的,到时候就怕你累得想不到我。”
    段灼很确信自己对蒋随的惦念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缩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让蒋随相信,唯一可以证明他的是时间,于是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会的,我保证。”
    其实思念不光是段灼一个人的事情,视频挂断之后,蒋随上网搜索异地恋的相处模式,收集了不少实用又可爱的方法。
    第二天清早,段灼的支付宝就收到了一张由蒋随赠送的亲属卡,每月额度三千。
    他一手刷牙,另一只手戳着屏幕打字。
    【Free:干啥,包养我?】
    【国际级抬杠运动员:你以后买东西就刷这个,我就大概能知道你在哪,在做什么了。】
    段灼笑了笑,也给蒋随赠送了一张。他现在转入国家队,每个月可以领取定额的补贴,虽然只有几千块,但他每个月的开销很少,除了游泳装备就是一些日用品,几千块也够用了。
    他希望能够多多出去比赛,攒下来的奖金就可以给段志宏动手术了。
    亲属卡只是一个开始,段灼后来在各种APP上动脑筋,他让蒋随下了一款主打线上陪伴的学习软件,里边设有初中、高中、大学和在职部,用户进入自习室后可以设定学习时间。
    软件还有公共寝室和专属寝室,开个房就可以一起在一起休息,还能互传纸条。
    游戏虽然是虚拟的,但一起努力学习和训练是真实的,再之后蒋随又陆陆续续摸索到许多增加亲密值的方式。他们换情侣头像,用情侣壁纸,拍朝阳晚霞,拍云朵星空,攒一整天的趣事只为晚上躲在被窝的那半小时。
    虽然见不到面,他们却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
    快开学的时候,蒋随打算去北京给段灼一个惊喜的,但他订酒店时忘记切换回自己的卡,段灼立即就知道了他的这个行动。
    兴奋是第一反应,但思虑过后,觉得似乎不妥。
    国家队每周只有一天休息,且不能调休,也就是说,就算蒋随来了,他也只有一天时间能够陪他,北京城这么大,一天时间哪够逛的。
    放蒋随一个人在北京城里穿梭,他更不放心。
    蒋随虽不情愿,但后来也乖乖把房间给退了。
    开学后,学校寝室新来了一位同学,是练花样滑冰的,都是冬季项目,大家很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在骨折这方面,这位同学也很有经验,他给蒋随介绍了有名的中医做针灸推拿,价格比三甲医院便宜将近一半,效果很不错。
    不过在这位新同学表示要换到蒋随旁边那个位置睡觉时,被蒋随无情拒绝了。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段灼耳朵里。
    “你好像只看家护院的狗子。”
    “喂,”蒋随气得牙痒痒,“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护床位,你骂我是狗?”
    “狗子是夸,你怎么会觉得是损呢?”
    “你呢?”蒋随躺在床上,晃了晃小腿问,“换了新环境还适应吗?”
    “还行吧。”
    段灼的话音很弱,透着几分勉强,他很少这么讲话,蒋随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了,不顺利吗?”
    段灼是在九月初随队飞到澳大利亚的。出国训练,他们的身份就好比出国交换的留学生,吃住都和国外俱乐部的运动员一起。
    他吃不惯这边的食物,尤其是袋鼠肉和三文鱼,每一口都像在受罪,住的地方也没有国内那么好,蚊虫不断,窗帘不够遮光,他的睡眠质量很差。
    他们所在的俱乐部距离商场很远,购物不便。
    生活上的这些改变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他感到痛苦和折磨的是提不上去的成绩。
    澳大利亚在游泳项目上的排名一直都是数一数二,和世界顶级的运动员在一个泳池,他感受到了实力的碾压,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他不再是王野和蒋随口中的那个天才,也不是贺教练口中的好苗子,他和他的队友总是包揽倒数第一和第二。
    赛场上输掉也就算了,就连平时的训练量也赶不上那帮人。
    有个叫Hunter的就住对门,他们平时交流比较多,Hunter每天的训练量是20公里打底,而这20公里是段灼的巅峰值。
    为了和Hunter较劲,段灼多游了几公里,结果上岸时身体不适,在洗手间狂吐一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蒋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冲完澡回屋,肌肉很痛,心脏也不舒服,整个人都是蔫的。
    被蒋随听出异常后,段灼把原委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心脏很不舒服吗?”蒋随紧张道,“那有没有让队医看看啊?”
    “看过了,医生说是酸中毒,吃了两片药。”
    酸中毒的痛苦蒋随经历过,就跟食物中毒似的,直犯恶心,听见段灼这样,他心疼得不行。
    “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
    “还好啦,”段灼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训练再苦我也可以接受,只是见不到你就有些难受。”
    “为什么难受啊?”
    段灼扁了扁嘴,声音很轻:“就是忽然好想抱抱你。”
    蒋随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了解到段灼在澳大利亚的训练为期三个月,蒋随掐指一算,段灼回北京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冬季运动会举办的时候。
    听教练说,这次冬运会结束会往国家队输送一批短道速滑运动员,每个项目取前三,如果他可以拿到一个名额就可以去北京和段灼一起训练了。
    念头一起,他便坐不住了,立刻用导航搜索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和游泳运动管理中心的距离。
    只有十多公里,乘车的话,半小时内就能到。
    这样一来,他们每周都可以见面,想抱多久都可以。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拿到这个名额。
    寝室的窗户没有关,晚风轻抚过脸颊,裹着一丝温热,像极了在酒店那一晚,段灼在他耳畔吹气。
    睡前,他给经常帮他做红外理疗的那个医生发了条消息。
    【国际级抬杠运动员: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医院可以打封闭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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