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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一起回去

藏不住 陈隐 4183 Dec 30, 2021 1:25:41 AM
    这场欢送仪式持续了近四小时才结束,但其实对于段灼而言,从那段视频被播放出来以后就已经结束了,后边的内容哪还听得进去。
    他魂不守舍地坐着,看似认真听讲,实则思绪万千。
    被公开处刑的尴尬是一方面,他更担心的是程子遥会因为视频上的那些弹幕吃醋,和蒋随闹别扭,即使他和蒋随真的屁事儿都没有,可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对象和别人这么搂搂抱抱,再被两百多万人送上“新婚祝福”,那滋味总不会舒服。
    他多次回过头偷瞄,蒋随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回应,程子遥低着头,好像在玩游戏,看不出情绪。
    主持人收起麦克风,坐在前排的教官们齐刷刷起立,他们每人手中都抱着向日葵花束,被同学们簇拥着缓缓离场。
    段灼心情不佳,没有上前凑热闹,蒋随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的时候,他也拒绝了,跟着一小波人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
    门窄人多,他侧着身子,正准备要出去,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说:“后边有人找你。”
    段灼回过头,没见着眼熟的面孔,直到衣摆被人扯了扯,他低头看见了林嘉文,意外地挑起眉梢:“嗯?”
    林嘉文踮着脚:“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下。”
    此时人流都往这个方向涌过来,会议大厅里闹哄哄的,他带着林嘉文一起出了大厅,又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弯下腰,以一个方便和对方沟通的姿势问:“怎么了吗?”
    林嘉文嘴角牵起一点弧度:“视频的事情得和你道个歉。”
    “嗯?”段灼困惑道,“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弹幕的事情啦,其实那段视频是我前天晚上剪完上传的,早上看的时候还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么多……呃,那种奇奇怪怪的弹幕。”她说这话时笑起来,右手不安分地摸摸后颈,好像很不好意思,“我有点担心会对你们造成困扰,所以想来道个歉。”
    困扰是有那么一点点,但问题不在林嘉文身上,在段灼看来,有人愿意顶着灼灼烈日为新生记录一段很有纪念意义的时光是件好事,更何况后期剪辑也很用心,能看出来花了不少心思。
    “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个的,你的视频拍得很好笑,也很有意义,大家调侃调侃无所谓。”
    林嘉文笑着点点头:“你不介意就好。对了,你和最后那个男同学熟吗?就是和你抱在一起那个。”
    段灼现在听见“抱”这个字眼都打哆嗦。
    “他是我们宿舍的舍长。”
    林嘉文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你们住一起啊?这么巧?那你们关系很好咯?”
    段灼不清楚这个“好”究竟该如何定义,如果按照书中所描绘的,朋友之间该是肝胆相照,亲密无间,没有秘密的,那他和蒋随显然不是,但蒋随平时对他又很关照,如果用“一般”这样的字眼,也有点昧良心。
    “还不错。”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林嘉文嘴唇抿着,嘴角的酒涡却更深,仿佛听闻了一桩大喜事却又不能告诉旁人。
    “那咱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林嘉文说,“我有时候需要采访新生,收集收集素材什么的,有联络方式的话方便一点。”
    “当然可以。”
    ?
    因为这一耽搁,段灼又是最后一个回到公寓的,浴室有水声,应该是蒋随在洗澡,程子遥坐在书桌前打游戏。
    他戴着耳机,玩得不亦乐乎,段灼又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俩人有没有闹别扭,走了过去。
    程子遥愣了愣神,把左耳耳机往后推了一点,抬头问:“咋了弟弟,有事儿?”
    听这语气,倒不像是心有芥蒂,段灼暗暗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就想问问一会儿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随便啊,你先好了,我玩完这把还要一点时间。”说完又把耳机推了回去,对着暗处的敌人一通狂扫,还对着耳机里的人说,“车子都冒火了,兄弟兄弟,你开慢点啊。”
    段灼顿觉自己是杞人忧天,这俩人的心眼儿真不是一般的大。
    转念又一想,自己和蒋随本来就清清白白,怂什么啊?
    正式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学校安排了社团招新的活动,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社团派代表在学生公寓附近派发宣传单,段灼就接到过好几张,是乐器和民族舞一类的社团,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但陶新成说很想要去看看,他便答应了十点半一起去现场。
    陶新成是他们班班长,性格温顺谦和,军训期间很照顾大家,又碰巧住在同一层,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成了朋友。
    十点钟,陶新成在Q上发他消息,问他起了没。
    段灼一边刷牙,一边回:“起了,马上好。”
    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蒋随和程子遥大约五点钟左右就出去锻炼了,一直没回来,他换鞋时留意到蒋随一直放在墙角的冰鞋不见了,估摸着是去了冰场训练。
    陶新成等在门口,抬眼看见段灼,笑着说:“我昨晚问了学长,他们说参加社团活动还有加分,以后保研的话也要看综合考核分的,我觉得还是得加入一个,有总比没有好。”
    “保研?”段灼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他只想早点毕业赚钱。
    ?
    招新活动就在主体育场边上的广场举行,离学生公寓不远,他们直接走过去。整整齐齐的蓝色遮阳棚从东侧一直延伸到西侧,一眼都望不到头,热闹得像赶集。
    段灼跟在陶新成身后,穿过人声鼎沸的过道,有不少同学向他递来宣传页,他一张一张翻看,有汉服,吉他,围棋等等,五花八门,这些全都是他之前从没接触过的。
    唯一让他感到一点亲切感的是一张游泳社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的沙滩和老家很像,但他这次出门没有带泳裤和泳镜,最终只是将海报对折几下,塞进裤兜。
    又走了一段,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道眼熟的背影,他和陶新成打了个招呼,独自走过去。
    程子遥杵在青年志愿者协会的遮阳棚前,笑脸盈盈地和棚内的学姐们聊着天,段灼走到他身侧,他也完全没有注意。
    “我最喜欢小猫小狗了,我家就养了只拉布拉多,没别的毛病,就是拉的巨多。”程子遥弯腰,趴在桌上填写申请表。
    很神奇的是,蒋随竟然没有在边上。
    段灼望向棚内,和林嘉文对上眼的一刹那,愣了愣,又同时笑起来。
    “你也来报名吗?”林嘉文笑眯眯地问。
    段灼说:“我陪我们班长过来看看。”
    程子遥闻声回头,怂恿道:“要不要一起加入啊?这个很有意思,为爱心公益事业添砖加瓦。”
    段灼看了看海报上的活动照片,这个志愿者协会的规模相较于其他协会而言要庞大许多。周末假期要去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帮助救治小动物,寒暑假也要去山区进行帮扶活动,照顾贫困生和空巢老人。
    活动很有意义是没错,但是……
    “你不是还要训练吗?平时有那么多闲工夫吗?”
    程子遥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还是有的。”
    段灼笑了笑:“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爱心。”
    “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着呢。”
    程子遥填完信息表,又摸出手机,颤颤巍巍点开微信,看着林嘉文问:“学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棚内有三个女生,而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林嘉文身上,几乎只和她讲话,旁边两个女生对了个默契的眼神,起哄道:“弟弟,你目的不纯啊。”
    段灼没有说话,但他也同样觉得程子遥的眼神有古怪。
    林嘉文被她们说得面色一红,手机就握在手里,但迟迟没有动作,显然是不好意思。
    程子遥的耳朵红了,讲话也结巴:“可、可以吗?”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拍腿笑起来,直接帮林嘉文答了。
    “当然可以啦,学弟你真有眼光!”
    “别闹。”林嘉文拍了一下她的大腿,也许是不想程子遥下不来台,就这样扫了二维码,“加啦。”
    “嗯嗯,看见了。”程子遥立即戳了个卡通表情包过去,“我叫程子遥,你也可以叫我橙子,记得备注一下啊。”
    林嘉文只是回了一个表情,程子遥截图下来,笑容在他脸上绽开。
    段灼很震惊,他从没见过他如此积极又腼腆的样子,仿佛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欲言又止。
    望着这充满暧昧气息的一幕幕,段灼忽然升起一种预感——蒋随可能要被绿了。
    但他找不到立场去指责些什么,作为局外人,只能沉默地将一切咽下。
    陶新成最终还是选择了心理协会,同样可以加分,问段灼要不要一起申请,段灼以时间不充足为由拒绝了。
    陶新成填完表,看着他:“周末又没课,你忙什么?”
    “我想找份兼职,赚点零花钱。”
    段灼始终没忘记欠蒋随的那笔巨款,虽然蒋随从头到尾都没有催过一次,但他心里过意不去。
    学生党的活动范围与休息时间都受限,最多的就是服务行业和家教,段灼也准备二选其一。
    中午,他买了袋奶油面包垫了垫肚子,提早半小时赶到图书馆,想挑个配有电脑的位置,可惜来回绕了两圈,发现那些同学都是从早上就坐着的,就算暂时离开也会把书本和水杯放在桌上,根本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段灼悻悻下楼,正准备去附近网吧,兜里的手机嗡嗡振动。
    是南城本地的陌生号,他犹豫了两秒才接起。
    同一时间,刚结束了三千米速滑训练的蒋随累瘫在冰面上,头盔和护目镜都没来得及摘下,张着嘴,大口呼吸,胸口随之一起一伏,他的心跳搏动剧烈,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
    这其实是他手术后第一次踏上冰面,感觉陌生又熟悉,至于成绩,有点惨不忍赌,就像医生当初所预测的那样——“你的脊椎状况恐怕很难支撑你完成比赛。”
    过了一千米,尾椎的针刺感真叫他痛不欲生,那种疼痛是呈放射性的,一直蔓延到臀部,大腿,到后半程,腿也无力了,完全是靠意志力硬撑下来。
    冰场温度极低,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凉意,他艰难地吞咽了好几下,喉咙里还是有股苦涩的血腥味泛上来。
    学校冰场的天花板和省队基地的很像,长条形的灯管排列出一个巨大的椭圆,朦胧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和那时的区别在于,当时他第一名,现在是倒数第一。
    休息不到两分钟,听见队友喊他名字。
    “你手机在响。”
    蒋随瞥了一眼:“谁啊?你帮我丢过来吧。”
    “小抠门。”
    蒋随翻了个身,跪趴在冰面上,像充满电后重启的机器人,慢慢吞吞站起身,右腿使劲蹬了一下冰面,单腿滑过去。
    电话那头,段灼用前所未有的兴奋语气喊:“有个好消息!警察刚才联络我了,说找到小偷了!”
    距离笔记本被盗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蒋随都快忘记这茬了,在不抱任何期待的情况下,接收到这样的消息,可以说是喜从天降。
    他跟着弯了弯嘴角:“那不错啊,赔你钱了吗?”
    “还没,他们说要我本人去一趟派出所,这一来一回有点远,我估计今晚赶不回来了。”
    蒋随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休息了,问:“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段灼说:“我现在要回寝室给手机充个电,我手机你懂得,我怕半道上自动关机没办法导航。”
    “这样啊……”
    蒋随不止一次见识过段灼那老人机脾气的反复无常,关不关机和电量是否充足关系不大,主要取决于它老人家的心情,而在手机关机无法导航和扫码骑车的情况下,段灼恐怕不会打车,而是会选择走去公交车站换乘。
    蒋随就像更改早点选项一样,轻而易举地变更了周末原本的计划。
    “那你在寝室等我,我陪你一起回去。”他顿了顿,补充了一条段灼绝不会拒绝的理由,“我顺便回去看看我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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