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精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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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住孙胜那人就是孙胜在红莲号通道内救下的其中一名工人。
    这名工人名字叫做达因，土生土长的东原人，爷爷那一辈随着工厂移民到了柏尔星，和孙胜他们一样，几代人都是工人。
    达因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身材有些瘦而有劲，皮肤黝黑，眼角的皱纹很深，利索的短发也能看出明显的斑白。
    上次能死里逃生，达因一直很想找到孙胜并感谢他，不过似乎他们的领队记恨上了孙胜，达因只能悄悄的在红莲号上寻找，谁承想，孙胜根本就不在红莲号上，要不是这次孙胜专门来找他们，到时候技术竞赛那么多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在达因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他们的房间，四四方方的一间房，大小只有孙胜他们套房客厅的大小，但里面竟能错综复杂的摆放着七张上下铺的铁床，腾祥科技的十三名工人代表正好住下。
    有一个上铺是空着的，上面放着一些行李和杂物，按照腾祥和这家酒店的原先打算，十四人，正好住一个房间，正常来说房里也就只够放下四张上下铺，现在，随便起个身，整个房间的人都能感觉到。
    现在房间里没有人，也是，这么狭窄的环境，除非睡觉对付对付，谁都没办法在里面多待，其它的工人都聚到楼下某处去打牌了。
    本想在这聊的孙胜也实在找不到能正常坐着说话的地方，等达因拿了一些私人物品，几人就准备找个宽敞的地方说话。
    在走之前，孙胜看着空着的那张床问道：“这就是...他的床位？”
    “嗯...”达因叹了叹气，招呼了一声，把几人带上了天台。
    天台上聚集了不少工厂的工人，几人一伙的围坐在各处打牌喝酒。
    达因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本想找些东西擦拭一下石墩好让孙胜他们坐下，孙胜赶忙制止达因：“达因大叔，不用。”
    “不行不行，那儿能让你们把好裤子坐脏了。”
    “真不用，这也不是我们的裤子，厂里给的，您看。”孙胜说着就一屁股盘坐在地上，于松和严莎也赶忙跟着坐下，几人笑嘻嘻的看着达因。
    达因咂咂嘴有些可惜的说道：“那也不能不爱惜啊...”不过几人已经坐下了，他也没在说什么，继续说道：“小兄弟，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您叫我孙胜，或者小孙，小胜都行，这是于松，这是严莎，您怎么叫小辈的，就怎么叫我们，千万别客气。”
    “那怎么行...”在达因眼里孙胜三人不是普通居民就是上等人，自己身为下等人，不敢过于僭越。
    于松看出了达因的疑虑赶紧解释道：“达因大叔，我们都是工人的孩子，都是下等人，您别看这身衣服好看，都是工厂送给我们的。”
    达因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说下等人，苦命人，苦命人...你们？在哪个工厂啊？”
    “刹帝利。”
    “这样啊，政府工厂...嗯，政府工厂好啊。”
    孙胜摆了摆手说道：“都一样，那些大老爷在哪儿都没多少良心。”
    “不敢乱说。”达因赶紧制止了孙胜胡言乱语，这要是让人听了去，孙胜是要被定罪的。
    “行，那咱不说工厂。”孙胜说回了这次来的主题“达因大叔，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那位可怜的兄弟的事。”
    “你是说小葛吧...”达因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是啊，孩子才二十出头，和你们一边大，家里还有爹妈要管，是可怜啊。”
    “大叔，那位葛兄弟全名叫什么？”
    “葛壮。”
    “我刚才听您说他家里还有爹妈要管，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算起来葛壮二十出头，父母的年龄和达因也差不多，下等人里五十岁上下还在做工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说到养，说不定双亲有什么特殊情况。
    孙胜帮达因点了根烟，达因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葛壮的他爹，以前和我是工友，也是这个厂里的，几年前因为一场事故受了伤，这辈子都没法下床。他妈妈没进过厂，也不识字，以前靠着給贵族家打扫院子赚点钱，因为这件事，听神堂的人说...说神能帮他治病，把家里存的那些积蓄，全花到神堂里去了，那段时间要不是几个老工友帮衬着，这一家人...怕是要饿死。好不容易吧，葛壮长大了一些，能进厂做工，家里虽说好不起来，但也不至于饿死。葛壮这孩子不容易啊，一边是他爹的医药费，每个月他妈还好拿走不少去供神...他那双鞋，少说穿了有三年了，坏了补，补了穿，一分钱不敢多花...”
    孙胜听完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遇见黑心的工厂和神棍的忽悠，这家人可真没少受罪的“达因大叔，那工厂没有給他家赔偿吗？”
    “临时工...没有赔偿...那次事故涉及到八个工人，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老工人...最后都变成了临时工...”
    “您...您说的事故是在哪一年？”孙胜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旁的于松也轻轻的拽住了孙胜的衣角。
    “四年前。”
    “是...是因为...货物倒塌吗？”
    达因有些惊讶的看着孙胜问道：“你们也知道？”
    孙胜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请问，您认识孙志和周芳吗？”
    “孙志...孙胜...你是大志和周芳的亲人？”
    “我是他们的儿子。”
    达因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惊讶的盯着孙胜，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样貌，许久之后达因有些出神，颤颤巍巍的说道：“像...真像啊，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孙胜赶忙问道：“达因大叔，您和我的父母认识？”
    “嗯。”达因重重的点了点头“认识，大志刚进厂的那段时间还是我带的...孩子啊，叔叔对不起你，那件事之后工厂把我们看得死死的，叔叔被抓去了巡查组...再之后，他们还让我签了假的证明...叔叔没用，没用啊，那件事和你父母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工厂的问题，可我...我没用啊我。”
    说到这里，达因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孙志和他的关系在厂里一向比较亲密，那件事发生之后达因站出来想为孙志打包不平，可立马被巡查组带走关押了起来，在里面被暴力胁迫签署了一份伪造的事故书，证明是孙志几人的操作不当才导致的事故发生，可没想到刚出巡查组就传来了周芳的死讯，或许是心里的愧疚和不安，达因不敢再面对，再也没去过陌拉镇。
    世事无常，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孙胜和达因得以相见，孙胜紧握住达因的手背安慰他“叔，您千万别这么想，我知道巡查组的人是什么样的，要是您因为这件事受了什么伤害，我爸妈在下面也会难过的，别说您，当时为了救镇上的叔叔婶婶出来...我也签了...”
    达因没有再说话，哭声有些压抑不住的变大，不停的拍着孙胜的手，孙胜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件事的伤害，或许只有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才能真正明白。
    等两人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一旁也早已哭成泪人的严莎抹了抹眼泪安慰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次，我们努力不要让悲剧再次发生。”
    于松也点了点头，看着胜哥现在状态不好，主动问道：“达因大叔，那葛壮大哥的事情，工厂是怎么解决的呢？”
    “...一样...临时工，不服从领队安排，私自外出，工厂不负责。”说完这话，达因的神情显得更加绝望。
    “临时工！临时工来做工人代表？这腾祥科技是逗傻子呢！还讲不讲道理！”孙胜的怒喝声引来了周围工人好奇的目光。
    严莎赶紧拉了拉孙胜让他冷静下来，但此时孙胜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孙胜站起身，面对着所有看向这边的工人，大声的问道：“腾祥科技，葛壮的事，你们知道了吗？”
    工人们眼神有些闪躲，原本热闹的天台变得寂静无声。
    “我问你们知不知道！”孙胜猛的吼了一嗓子，有些被吓到的工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孙胜继续大声问道：“公平吗？合理吗？”
    整个天台都很安静，没人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妈的，聋了还是哑了！公平吗！合理吗！”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颤抖害怕的声音：“...不公平...不合理...”
    于松时机恰当的喊了一声“不公平！”
    “对...不公平！”
    群体效应的力量是强大的，随着几人的呐喊，整个天台的声音逐渐变得整齐，变得震耳欲聋。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孙胜举起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大家停住了喊声，都紧紧的看着孙胜。
    “走！找他们去！一定要给葛壮兄弟一个交待！”
    “好！”
    在孙胜的带领下，众人一起离开了天台。
    刚走到楼下，于松拉了拉孙胜，低声说道：“哥...算了。”
    “不行，必须让他们给个交待！”
    “不是哥...你看身后。”
    孙胜转过头，除了一脸担心的达因大叔，之前在天台山群情激奋的工人们，只剩下寥寥几人，不远不近的站在楼梯口，他们看见孙胜转过头，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就赶忙转身跑回了楼上。
    “他们怎么...你们回来啊，怕什么！”孙胜有些很铁不成钢的冲着楼上叫喊，还准备上楼再次动员工人们。
    达因赶紧拉住孙胜劝道：“小胜，没用的...别说是跟你去找高层，就算被人知道了他们在天台上和你喊的那些话，都是要被罚的。”
    孙胜双眼通红，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大家心里都明白，明明所有人都在不满，明明已经能团结起来，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再往前走几步呢？就算受罚又怎么样？难道以前过的生活就能好到哪里去吗？
    一把甩开了达因的手，孙胜咬牙说道：“他们不去，我自己去！”
    于松和严莎赶紧拽住孙胜劝他冷静，孙胜的声音冰冷的说道：“放开。”
    “哥！你不能去！”
    “于松！放开！”
    “不行！”
    “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此时的孙胜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甚至打算在斯特星召唤神甲，大不了闹一通后和九州联盟的一起转到地下工作。
    “蠢货。”孙悟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在孙胜脑海里响起。
    “师父？”
    “蠢东西，你凭什么闹？现在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你能靠着老子全身而退，那他们呢？你身边的这几人？你有把握带走吗？这个小女孩儿的家人呢？被杨戬看中的那小子，他的家人呢？他们怎么办？真有人怪罪下来，这整栋楼的工人怎么办？”
    “不关他们的事。”
    “谁信？谁在乎？抓不到你，谁来承担怒火？”
    “可...可就不管了吗？”
    “屁话，多动动你的猪脑子，办法千千万万，你他娘的选了最蠢的一种，丢人。”
    孙悟空的训斥让孙胜稍微冷静了一些，是啊，现在是在东原，并非电视剧上的觉醒年代，没有几位伟大的先生十年如一日的思想启发，也没有众多的觉醒者和他走在一起，身后这些只是可怜的活在恐惧中的劳苦大众。
    自己孤身一人，还有大圣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他们呢？这里是星辰联邦，是东原大区，等自己逞完英雄之后这些人会受到更严重的处罚。
    “我...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别冲动，凡事多想想后果。”
    “师父...可您大闹天宫那一次？”
    “净说些屁话，那时候整个天庭有谁能打得过我？”
    “那您走了之后那名仙女怎么办？”
    “那是你师娘啊。”
    “哈？？？”
    “不然呢？看西游记看傻了！”
    “您...您能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儿吗？上次九州联盟那边还说您给的传承不够完整。”
    孙悟空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行了，之后再说，我没功夫跟你废话，走了。”
    “诶？师父...师父？？？”
    现实这边于松和严莎都很慌张，孙胜说完气话之后就一直愣在原地，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胜哥不会是气傻了吧。
    “哥？”于松小声试探道。
    “没事了。”孙胜从意识中抽离出来，深深的望了一眼楼道。“对不起小松，对不起莎莎，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咱们先回去吧，找老苏商量。”
    达因大叔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无力的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也有些出神。
    此时孙胜不太适合上楼，就吩咐于松吧达因送回房间。
    在楼下等待时，严莎轻声宽慰道：“胜哥，慢慢来，起码他们今天敢大声说出不公平三个字了，再往下，大家会害怕很正常的。”
    “莎莎，你害怕吗？”
    “怕啊。”
    “那你还跟着一起走？”
    严莎笑了笑，还是那副可爱乖巧的样子“我相信胜哥和苏瓦大人是不会错的。”
    “只是因为我们？”孙胜被严莎的笑容所感染，脸上也不自主的带了些许微笑。
    “...其实也不是...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既然身在其中，自己不先行动起来，就不要寄希望别人来帮助我，我希望...我能靠自己改变。”严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孙胜似乎听出了严莎话里有话，问道：“是因为你的父母？”
    “嗯。”
    “什么时候和哥说说？”
    “...等之后有机会吧，大家都在的时候说。”
    正好于松跑了下来，大大咧咧的问道：“说什么啊？”
    “说莎莎什么时候和苏瓦正式确定关系的事儿。”
    “胜哥！你在瞎说什么呢！我和苏瓦大人没有！”
    “哈？？？什么时候的事啊？”于松大声问着，跑去跟上了前面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