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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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瘾症”，是只会出现在魔族这样有魔力的种族身上的一种绝症。
    对于所有魔族来说，天生下来，体内都带有着魔力，这是他们强于人类的天赋。但是，这样的天赋，却并不是每一个魔族都能够承受得了的。尤其是那些强者的后代，他们很多继承了这份来自于血源中的天赋，但是却不一定能够有着消化这一份天赋的体质。
    如果粗暴的将魔族比作一个罐子，而魔力是装在罐子里的水，那么对于一般的魔族而言，这个罐子里的水只能装满到80%到90%左右。但是，对于患有“魔瘾症”的魔族来说，罐子里的水则是有200%以上，是其作为“罐子”的身体完全不能承受的量。
    只是，如果只是普通的罐子，罐子里的水多出了100%，那么多出的部分只会很自然的流出罐子。但是，身体却又不只是一个“罐子”这么简单，同时魔力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水”而已。那些多出来的魔力，会囤积在患者的身体之中，并且对患者造成完全无法康复的损伤，直到患者死去。
    作为七大公之一“花之暴君”的妹妹，整个樱霜公国的二小姐，莉莉丝的身上，就患有着这样的绝症。
    ——————
    我的时间停止了。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也记不得我刚出生，甚至是出生后的事情。而在我所记忆的最深处，所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我的身份，似乎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七大公“花之暴君”的妹妹，樱霜公国的二小姐。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对此，我却并没有什么很强烈的真实感，即便，我所居住在的地方，是白色的城堡，而不是一般的房屋，即便在白色的城堡里有着数十个女仆和男佣在打理着我生活的每个地方。即便，我几乎每天能够看到那个作为樱霜公国的女王的姐姐……但是，这样的生活，却让我感觉到缺乏真实感，就好像，自己是一个玩偶。
    我几乎没有和那个姐姐进行过太多的交流，只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因为她所散发出来的那一种威严，而有些抬不起头，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她道早安。
    “嗯，这样也好……”
    每次，我向她道早安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回复我的。只是，我并不明白，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每一次，她这么回答之后，那些周围的人，都会因此对我投来期许与满意的眼光，仿佛，他们也在说“这样就好”。
    那样的眼神，让我经常会去设想一个问题。
    既然，我是她的妹妹的话，那么，等我长大了，也会变成她那么厉害的人吗？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我时间彻底停止的那一天。
    那天早上的时候，和往常并没有任何的差异。我一如既往的换好了衣服，去餐厅等着对姐姐说早安。
    但是，当我看到姐姐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胸闷，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也被憋在了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之后，好像胸口处有一种剧烈的撕裂感，一阵让我我至今难忘的疼痛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我的床上，姐姐就站在我的身旁，而在姐姐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老树精。
    老树精向姐姐报道着什么，而姐姐则是一副一如既往的神情就站在那里听着。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得知了我生的病，“魔瘾症”。一个没有办法医治，会慢慢的夺走我生命的病。
    在那个时候，我依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也并不清楚他们所说的“魔瘾症”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依然一如既往的像是平常一样，在每天早上起来之后，去餐厅向姐姐道早安。
    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白色城堡里开始种起了一种雪白的花，而且原本的女仆和男佣有不少都离开了白色城堡。而我也因为身体的原因，被禁止离开白色城堡了。
    因为本来樱霜公国就种满了许多的花，所以当时我也并没有在意。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花是“封魔樱”，是在另外一个大陆上人类所种植的花朵。人类之所以会种植这种花朵，是因为这种百花的花粉可以抑制魔力，能够被用来在战场上对付魔族。而姐姐将这种花移植到白色城堡之中，是因为，这种对魔族有害的花，可以压制我身体里过多的魔力，能够抑制我的病情。
    原本是对于我们来说有害的东西，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唯一可以帮助我活下去的东西……这本来就足够可笑了。而更加可笑的是，那唯一帮助我活下去的东西，却也是让我感到孤独的东西……
    因为白色的花，白色城堡里已经不可能有普通的魔族居住了。那些原本陪伴着我的女仆，侍卫，那些和我亲近的人，都开始逐渐离开了白色城堡，我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我原来所居住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大……
    只是，那个可笑的笑话，让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后来，在整个城堡的人都快走干净的时候，姐姐找来了两个人专门照顾我，一个是叫兰德尔，平时基本上都是板着一张脸的管家，而另外一个人，就是佐伊姐姐。
    在那之后，姐姐也终于离开了白色城堡。
    果然，会离开是因为我的存在么……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必须有那些白色的花，所以所有人才都会离开这里么……
    我这么想着，但是，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佐伊姐姐这么跟我说到。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了，我想，艾德琳大人她一定是爱着莉莉丝大人的。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安排我们来照顾你呢？”
    佐伊姐姐这么说着，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相信，终有一天，佐伊姐姐也会离开我，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去相信她的话。我依然记得，当时佐伊姐姐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就好”，我以为，佐伊姐姐也会像其他的人一样，这样去想。只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我现在依然记得，那是入冬的第一天，白色的城市之中有着一些薄雾。起床之后，我发现在枕头旁边摆放着一个信封，信封里则是装着一个邀请函，邀请函上没有注名，而是在正面写着“给莉莉丝，来参加‘霜花竞技’吧”，而背面则是写着“要多笑一点”。
    我拿着邀请函，想要去问城堡里的人，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却并没有找到佐伊姐姐。是管家兰德尔告诉我，佐伊姐姐今早就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了，而这是作为樱霜公国君主的姐姐即将在华月举办的大赛的邀请函。
    我一直不清楚姐姐是怎么想的，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大赛。当时，我只是觉得……嗯，果然，她果然离开了呢，就像其他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半点的悲伤。只是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事实，然后很自然的拿着这邀请函，准备去看一下这个大赛……这毕竟是我难得可以离开这白色城堡的日子。
    “霜花竞技”说白了就是一群人打来打去。我并不明白，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而那些和我一样观看的人，又什么会因为有人被打倒在地而欢呼。只是，我那时也有去想起小时候从那些当时还未离开的家仆口中听到的故事……姐姐在樱霜公国的边境，和从海的另外一边过来的人类打来打去，然后，当姐姐胜利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会高声欢呼……
    只是，那些故事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过于遥远了。毕竟，很小就一直居住在白色城堡里的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海”是什么……
    第一次的“霜花竞技”很快就结束了，最后胜利的，是两个穿着白色铠甲的骑士。那两个骑士，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配合得相当默契，就像是跳舞一般的战胜了其他所有的对手，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样就结束了吧……又到了该回到白色城堡的时候了吧……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其中一个一直戴着头盔的白色骑士突然摘下了头盔，然后朝着我所在的位置咧嘴笑了起来，并且比出了胜利的姿势。是佐伊姐姐，她并没有离开，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真是个笨蛋……”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只是，莫名的，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我现在依然记得，那是入冬的第一天，白色的城市相当罕见的下了一场雪，。明明，以前这里是从来不下雪的，那也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场雪。就像是上天为了给佐伊姐姐的胜利所降下的礼花一样，白色的，像是花瓣一样的雪从看不见的地方落下来，落在佐伊姐姐那一身白色的铠甲上面，很漂亮。
    真是个漂亮的笨蛋……
    我当时是那么想的。
    在那之后，或许是因为对于其他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的我也改变了什么，我和佐伊姐姐的关系好了不少，交流也多了不少。佐伊姐姐她会和我讲故事，那些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关于这片大陆，关于人类，关于大海的另外一边的故事。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佐伊姐姐是一个很博学的人，她总是能够教我很多的事情，只是，她似乎从来不会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还有关于“魔瘾症”的事情。
    可能……就算是佐伊姐姐，也不是那么能够接受这样的一个患病的我吧……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这么想到。
    再后来，艾莉丝来了。
    她是我人生中所接触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年龄比我小的小女孩。
    她是个半魔，所以就算是那些白色的花，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似乎是出于某些政治原因才被送到这里来的。而到底是为什么，佐伊姐姐也不会说。只是佐伊姐姐表示，她希望我能够和艾莉丝好好相处。
    如果说，有人问，像我这样，一点也没有趣味的活到现在的人生当中，是否真的存在哪怕一丁点的闪光点。如果非要回答的话，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艾莉丝的存在，将原本白色城堡里面那种宁静的白色生活给彻底搅乱了。她就像是一抹鲜亮的金色，一下子来到了这个只有白色的无聊地方，将所有无聊的东西全都染成了闪亮的金色。
    虽然闯了不少的麻烦，也让佐伊姐姐和刻板的兰德尔都头疼了很久。但是，我却并不讨厌那样的生活。
    只是，艾莉丝会时不时跟我谈起她成为魔族女王的梦想，就会让我很嫉妒。
    真好啊……有梦想……
    毕竟，我是一个不可能会有未来，也不配拥有梦想的人。
    那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艾莉丝也离开了，带着她的家臣去追逐她的梦想去了，就像是之前离开白色城堡的那些女仆佣人，还有姐姐一样。那一抹金色也终于彻底从白色城堡消失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本白色的生活当中。
    只是，不同的是，在那之后，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便没有怎么见到佐伊姐姐了。而即便是见到了，佐伊姐姐似乎也并不愿意跟我说太多，每次见到，都只是表示她有事在忙。
    或许，佐伊姐姐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吧……
    我这么想着。而事实，也最终如我所想的那样，终于，在我的病情进一步恶化，我甚至都不被允许离开充满百花的自己的房间的那一天，佐伊姐姐彻底从白色城堡消失了。
    之后，我的生活就彻底被一片白色所覆盖了。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场景。
    樱霜公国的花一直开得很好，很漂亮。只是，每次下雨的时候，花瓣都会被雨水打在地上，然后被人踩得脏兮兮的。而在我印象中，自从我没有办法离开病床之后，似乎华月的雨就一直下个不停，很少能够看到放晴的时候。
    既然反正都要下雨，为什么不直接下雪呢？
    我时常会这么想，只是，像那个冬天一样的雪却再也没有落下来过了。
    躺在床上，我时不时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一片空白一样，就算现在还能够留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早晚也会在消失之后，被其他的东西所填满吧。毕竟，白色终究只是一个“过客”的颜色，我能够看着那些女仆男佣，姐姐，艾莉丝，佐伊姐姐一个个在我的生活里出现，然后离开，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能够留住任何的人。
    而之后的一个“过客”，是一个叫“蓝蔷薇”的女人。她和佐伊姐姐不同，是一个相当刻板无聊而且冷漠的人。她说，她是代替佐伊姐姐来照顾我的人。
    代替……明明，根本就不需要。
    结果最后，整个白色城堡除了我，就只有兰德尔和蓝蔷薇两个最无聊的人。
    嗯，这样也好吧……
    我这么想着，反正，差不多也到了作为底色的“白色”被彻底遗忘，然后被其他的东西所填满的时候了吧。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再次打开了。然后，那一抹已经离开很久的金色，又充斥了这白色的房间。
    “我来看你了，莉莉丝！！！”
    艾莉丝推开了莉莉丝的门，这么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