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香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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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近乎陷入停滞，周遭并未有自然光线的变换可以提示人们时间的流转，只有白炽灯晃眼——工业时代发明出征服黑夜的奇迹，在它坏之前能永远保持照明，在它坏之后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换一个。
　　季风背靠沙发，仰头直视刺眼的光线，“我们往往是从一个时代的战争走向另一个时代更加残酷的战争，我们已经走过了农业时代的冷兵器战争，也即将走出工业时代的现代化武器战争，即将走进未知的基因战争。”
　　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像一个帝王坐在王座上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夏辞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这样过，带着一种莫名的睿智和深刻。
　　说完这段话后他停顿了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他却站了起来，大步走进卧室，像下了某种决定又担心自己反悔那样迅速端出笔记本电脑又坐回来。
　　电脑上放着一个U盘，可他却没有立刻插入，而是按住U盘和电脑，“U盘里有知道了就再也不能回头的东西，要知道吗？”他轻声问。
　　林慕白的眼角痉挛般地跳了起来，夏辞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房间又一次陷入安静，直到一声叮咚的提示音打破凝固住的沉默。
　　来自贺朝的短信，“我梦见你三次，却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她看着短信，陷入千百次思考问题时陷入的沉默状态，季风已经做好要把秘密发布出来的一切准备工作抱臂看着她，林慕白按着跳起来的眼皮。
　　她按掉屏幕，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来说：“抱歉。”她离一直追寻的真相很近，触手可得，但也代表着她将一去不复返，可她有要留下的理由。
　　‘我从来不信神学，但因为是你，也未尝不可一信；我也从来不信稳定，即使生活的海浪已经将我的船帆打折，可我知道，你要稳定，我可以回航。’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林慕白的眼中闪过不解，明明她最想要答案。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即将拉开门出去，一个她只听过一次却深深记住的声音从电脑中传来，只要她拉开门声音就会传到外面。
　　“因为人种，有人把我们拉进卑劣的战争中，因为制度，有人选择了我们作为战场。”
　　她回过头隔着黑暗与光明直直看向季风，而季风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从未离开，坦荡地接受她目光中几乎不存在的指责，可他知道她没有不高兴，而那被她大脑记下的沈长明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中有些人会成为他们的帮凶，支持和维护他们；有些人会与道义长明，坚定自己的信条；还有些人投机倒把最为愚蠢。
　　我们被迫被拉进这场肮脏的战争中，去用他们的方式解析这五部机甲，去用和他们一样的手段进行反击，除此之外我们已经别无他法。
　　我们被迫启动基因反击战‘爻’计划，可我始终要声明，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是危险会失控的，我不认为世界上有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编译基因，为此我永远保留我的观点——事情结束后立刻停止‘爻’计划所有研究，封存档案资料，只留火种。”
　　林慕白按着眼皮的手顿住，夏辞眼中丝丝缕缕的火焰瓦解散去，她松开握在门把上的手，肩膀上像被压住一块巨石般低垂着，门口的声控灯早已经熄灭，只有房间里的灯光丝丝缕缕溢到门那里，她陷入黑暗，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轮廓显得有些伶仃。
　　可声音还在继续。
　　“计划一：建设专属岛屿，成立研究所，破解机甲所属科技文明树。
　　计划二：全面筛选基因异常者，派遣专员看守。
　　计划三：岛上建设学院，培养机甲师。
　　要求：对基因异常者严格保密。目标：人类和平。”
　　至此沈长明的话到此彻底说完，季风拔出U盘，扣住笔记本。
　　林慕白的手已经从眼皮上放下，两手都放在膝盖上，他那擂鼓一样的眼皮终于停下来，就像祭司已经说完噩兆，灾难可以停一会了。
　　季风掀起白短袖，露出胸膛上用过无数次用骨留下的增生疤痕，他没有夏辞那样接近于神的身体，所以苦难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不再不可一世，而是像年轻帝王陷入一场毒杀阴谋即将走进死亡，他放下衣服用一种寡淡的陈述语气说：“我们逃不掉的，我们是被敌人选择好的。”
　　夏辞隐于黑暗中，没有人看到她眼睛里盈满泪水，固执的不肯落下。她脑袋不错，就算没有变异，也有一份光明的前途，而且她长的也不错，虽然她对不以为意但也因此得到很多庇护，她一直让自己保持跟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的行为方式，就像这个岛上维系学生心中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的细微执念一样。
　　大家在基因相同只因皮肤、头发、眼球颜色这些微小不同尚且自相残杀，若组成智人根本的基因不同又会发生什么，在大航海时代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尚可屠杀，那一种人类对另一种人类呢？就像人与猿猴，到时候谁是人？谁是猴子？
　　她闭上眼睛，似乎有一声叹息响起，随后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声控灯在她身后亮起，她从口袋掏出一只注射针管，去掉塑料盖帽，挤出气泡，手法熟练地扎进渚七的血管中。
　　“别那么近。”季风起身上前一步站在她身侧，因为渚七可能会失控，会有什么后果他全都知道。
　　她沉默地把金子一般闪光的液体推进他颈部的动脉中，抿着嘴角一言不发，手腕很稳。
　　她做完这一切起身时，季风问用的是什么，她说：“我精炼过的血，能镇压失控的生命体。”
　　季风拉住她要转身的手臂，“他们对你做实验了！”
　　夏辞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火的未来伙伴，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三人将捆绑着直到死亡，对此她没有隐瞒，“不是，沈珪同我做的，没几个人知道。”
　　“你不是讨厌吗？”季风还没有松开手，她明明是极其反感的啊。
　　“讨厌，但也不想让你们死。”她脸色发白，语气很轻，拿开了他的手。
　　林慕白目送她打开寝室门有些摇摇欲坠地消失在黑色回廊中，他感觉到这个人在越来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