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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棠花下 舒远 3654 Nov 16, 2021 1:32:44 AM
    那一年的新年过的没有往年热闹,周逸在家过了十五便去了学校。她不想去图书馆,窝在宿舍看第二学位的视频课,四月有四门考试。
    宿舍其他人还没有来,周逸有些无聊。
    她看了一会儿关掉视频找电影看,看着看着就躺床上睡着了。手机响了一下又一下,没有人接。宿舍门被啪的一声踢开,陈迦南背着包进来了。
    “周逸。”陈迦南走过去摇她的床,“电话。”
    她这才醒过来,拿过手机按在耳边。
    “怎么才接?”吕游抱怨,“吓的我以为你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让周逸想起上学期何东生的那几个未接电话,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打电话干吗?”她问。
    “我刚到学校。”吕游说,“闲着没事儿呗。”
    吕游是有一些愧疚的,年前帮何东生追她叫她出来玩,害得她被陈洁狠狠骂了一顿。后来没几天她和父母回了老家过年,一直没再见上面。
    “我刚睡着了。”她说。
    “还有几天才开学。”吕游说,“你要不要来北京?”
    “算了。”周逸说,“我挺累的。”
    “好吧。”吕游叹了口气,“三月底古天乐有个新电影全国上映,你记得去看。”
    “什么电影?”
    “单身男女。”
    周逸“嗯”了一声:“有时间我就去看。”
    事实上哪有时间,刚开学她就忙的晕头转向。实验课一节接着一节,不停地写报告还要背诵中文的四本专业书,晚上还要熬夜写小说投稿。
    刚过两周她就累趴下了。
    陈迦南问她:“你干吗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周逸不说话,埋头啃书。
    晚上她随便吃点就跑去24小时图书馆,看书到十一点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里都是周北岷那句“抓紧复习最好一次过”,她被惊醒出了一身的汗。
    然后一个人走回宿舍,大学路连路灯都黑了。
    周逸在宿舍楼外看见了陈迦南,正靠在一堆灌木丛边抽烟。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假装没看见。
    陈迦南偏头也看见她,摇手叫她过去。
    “要不要试试?”陈迦南夹着烟的手递向她,“可以解忧。”
    周逸垂眸看了一眼那半截烟,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有心事?”陈迦南问。
    “是你有吧。”周逸笑,“不然干吗抽烟?”
    陈迦南盯着烟看了半响:“算是吧。”说完看她,“你也别装啊。”
    周逸笑,递给陈迦南一本,然后将书往地上一扔坐在上头。
    “这儿都看不到星星。”她抬头。
    黑夜里实在太安静了,都可以听见四周草丛里的蛐蛐声,余光里只有陈迦南嘴角的火星。
    “你每天都在电脑上敲什么呢?”陈迦南问。
    周逸:“写小说。”
    “悬疑穿越仙侠惊悚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是。”周逸说,“给杂志投的那种青春短篇。”
    陈迦南“哇哦”一声:“哪本?”
    周逸苦笑了一声。
    “两年了。”她低下头,“都石沉大海。”
    陈迦南吸了一口烟,半天没有说话,接着又吸了一口,将烟按在地上捻灭。
    “没想过放弃?”陈迦南问。
    周逸笑:“想过啊。”她用近乎轻松的语气说,“每天都很痛苦每天都在想。”
    “那干吗还写?”
    周逸抬头看天,漆黑的只有几颗星光。
    “放弃会更痛苦。”她看着那星光轻声说,“写作让我觉得自己活的能有意义一些。”说完笑了,“虽然不是谁都理解。”
    陈迦南偏头看她:“要是有瓶酒就好了。”
    “我第一次喝酒是我一个好朋友教的。”周逸说,“味道还不错。”
    陈迦南大笑:“看来你也是一个虚伪的叛逆少女哦。”
    “觉得假吗。”周逸说,“每天都得装的很乖。”
    “现在谁不假啊。”陈迦南说。
    三月的晚风吹起地上的叶子和尘土,隔着漆黑的夜看起来寂寞极了,她们在外边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宿舍灯还亮着,赵莹在和她男友打电话,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说话声吵的大家都睡不着。
    周逸戴着耳机在听歌。
    她今年将MP3拿来了学校,里面总共也就十几首歌。明明已经用了很久,却还像刚买来时候的样子。
    就那样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歌还唱着。
    那段时间周逸还和往前一样忙碌,三月三十的时候吕游打过电话让她别忘了看电影。第二天她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脚后跟,转身就跑去图书馆复习中文。
    下午被陈迦南一个电话喊醒了。
    她收拾好书包跑下楼,陈迦南背着一个红色的小包等在树下,看见她笑的歪了歪头,长发被风吹向一边。
    “我们买六点半的票吧。”陈迦南说,“过去怎么着也得二十多分钟。”
    周逸问:“你怎么想起看电影了?”
    “你不觉得……”陈迦南说的很慢,“‘单身男女’这四个字很应景吗?”
    “就为了这四个字?”
    “就为了这四个字。”
    她们在校门口坐的公交车去了电影院,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拿了一杯可乐。走近放映厅的时候座位竟然爆满,大都是年轻的都市男女。
    高圆圆剪成短发的时候周逸被触动了一下。
    她将爆米花紧紧抱在怀里像是那样才有安全感,后来她像古天乐一样很努力的猜那首歌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眼眶湿了。
    电影院走出来她问陈迦南:“那首歌叫什么?”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陈迦南哼了出来,“陶喆的爱很简单。”
    周逸在心底想着那首歌的调子,看着这座城的霓虹夜景忽然感动。
    “带你来没错吧。”陈迦南说。
    周逸笑了,她抬头去看陈迦南,却发现女生的目光忽然落在某个地方。一个男人开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穿着黑色衬衫,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在等绿灯的间隙偏头在对旁边的女人说话。
    “看什么呢?”她问。
    “没什么。”陈迦南淡淡收回目光:“走吧。”
    她们按照原路返回,走在学校洒满昏暗路灯的林荫路上又哼又跳。周逸难得开心起来,经过玫瑰林的时候捡了一截花枝,边走边晃着圆。
    “陈迦南。”周逸说,“你要是程子欣会选择谁?”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
    “张申然。”陈迦南说。
    “为什么。”周逸问,“不觉得他花心吗?”
    陈迦南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前方。
    “那没办法。”陈迦南轻声说,“谁让我先爱上的他。”
    周逸沉默了,陈迦南也沉默了。她们都开始沉默的往回走,穿过林荫道,穿过马路。周逸摇着手里的花枝,那花的颜色被光照着看起来鲜艳极了。
    或许是夜太深,宿舍楼前早已没了难舍难分的男女。
    陈迦南走的快她几步,周逸在后面慢悠悠跟蜗牛似的。等到前面都没人影了,周逸这才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四月姗姗来迟,这座城下了一周的雨。
    周逸在第二学位专业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何东生的朋友,A大经管系。
    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周逸恍惚了一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客气地问。
    “东子说你文学好的没话说。”对方直来直往,“想着请你写篇软文。”
    周逸不擅长拒绝人,毕竟这个人还和他扯上关系。他是亲自交代的吗,或者说只是一瞬间想到了她而已。
    恰好她考完一身无事,便互相约了时间。
    学校的二楼餐厅在傍晚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周逸在窗户边一面喝着茉莉花茶一面等。那人拎着电脑跑了过来,一直道歉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面孔有些熟悉,两人同时惊呼。
    “嗨是你啊。”对方先大笑,“真是巧了。”
    是巧。距离大一开学都过去大半年了,学校门口每年志愿接新生的学姐学长礼貌的带你办好入学手续,客客气气的留个号说是有事联系,可哪能真正麻烦人家。
    后来何东生倒是说过她学校有他一个朋友。
    只是她一向不喜欢麻烦,他给的那个电话号码早已在QQ消息记录里失去踪影,她连存都没存,只当是客气。
    “我叫孟杨。”男生说,“东子发小。”
    周逸笑着点了下头。
    “周逸。”她往后推开一步。
    寒暄结束。孟杨说了一些软文的要求和内容,周逸听了十几分钟,最后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要?”
    孟杨喜欢直接,乐了:“看你时间。”
    “今晚十点前。”周逸说,“行吗?”
    孟杨高兴都来不及,一个劲儿的点头。待周逸走后立刻给何东生拨了个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微带着几声咳嗽。
    “你女朋友真够意思啊我说。”
    何东生有些嘲弄的笑了声:“还不是。”
    “开玩笑呢吧还有你追不上的。”孟杨故作惊讶,“不过我和你说……”接下来便是一长串的有关认识周逸的巧合事件。
    听到最后何东生淡淡笑了下。
    他曾经认真的回忆过有关于她的事情,刚开始认识是在一个婚宴上。她并不出众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有时候让人觉得虚无缥缈乖得有点假。他喜欢玩,见不得那些小家子气扭扭捏捏。事实上她长得挺不错,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女生。
    “真有意思麻溜点追。”见他不回话,孟杨说的自己都急了,“她和我见这一面可是一句都没提过你。”
    何东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把电话给挂了。
    真正觉得她有生活气大概还是那次大排档,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的时候,何东生想这姑娘还是挺有意思。路上再见便忍不住想逗她,但她又缩回壳里装温柔扮乖。
    四月中旬孟杨生日,请了周逸吃饭。
    周逸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当事人以生日为由非要感谢她的救人于水火之恩,于是她拎着一本书去了。
    包厢里的人她都不认识,送了礼物便要走。
    “都没吃呢急什么。”孟杨将她的路一拦,“我都没好好谢谢你。”
    “真不用。”周逸两手背后交缠,尽量让自己在这陌生场合里显得不那么焦躁,“你朋友我都不认识不太方便吧。”
    “谁说不认识。”孟杨说完,下巴朝她背后一扬,“他不是人吗?”
    周逸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手指抖了一下。
    他的头发好像剪短了,更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他还是喜欢敞开衬衫,看你的时候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
    那时他已抬头,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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