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故国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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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梁念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学校，到宿舍安顿好行李，想了一会梁念还是拿出了手机，我到学校了。简单的五个字化作了看不见的信号，穿过宿舍的墙壁，穿过寂静的操场，穿过沿街的商铺，准确无误的重新幻化成文字，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机上，带起了另一个人眉眼中的笑意。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上被晒干的雨渍，折射到沾着灰尘的瓷砖地面上。在房间右侧摆着一张硕大的上下铁窗，被胡乱叠起来的被子堆在一旁，左侧是两张木床，上面叠着铺的厚厚的被子，工整的叠放着。床上倚着一个头发蓬松的男孩子，脸色发黄，颧骨突出棕色的圆领毛衣软软的贴在身上，漏出瘦瘦的锁骨。他靠在深蓝色的被子上，两个肩膀深深的陷了进去，在空中的两只手托着一个黑色的手机，两个大拇指在不停的点触着屏幕，全神贯注的打着游戏，嘴里的半支烟斜斜的叼着烟灰剩了好长。正认真在游戏里拼杀着，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听到一阵低沉的呼唤。
    “衰六！”男孩一转头烟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拿手机的左手上。“操！”衰六左手一抖将手机摔在了地上，他忙趴下伸手向地上够去，刚要开口骂，就看到面前一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绕到嘴边，把半截烟顺走了，顺便还用大拇指手擦了擦烟嘴。
    衰六捞起手机坐起来抬起头刚要张口骂娘，一双眼和一对微微向上挑起英挺的剑眉映入眼帘，和秀气的丹凤眼不同，这双眼随着眉形微微挑起然后又在眉峰处落下，纯黑色的瞳孔因为过于暗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与眼白相连接的地方才闪烁着一些亮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上唇和稍微丰满些的下唇，虽然他的嘴角向耳边处扯着一个微笑的弧度，但这双眼依然让人觉得毫无温度。
    “挡上这张脸就这双眼睛，说特么杀过好几个人我都信！”衰六在心里默默的骂着，到嘴边骂娘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干嘛，手机都给我弄掉了！”衰六小声地抱怨着，检查着手机有没有被摔坏。面前的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烫着时下最新的微微卷曲的头发，眯着眼睛叼着烟，侧身从上铺的床上拽过一件黑色脖领上带着红色标志的短款羽绒服，毛衣下面微微漏出小麦色的肌肉，他大剌剌将两只胳膊套进袖筒，“成天玩，我也没看你上个黄金，都特么浪费电，别墨迹了，穿衣服走！”
    “干嘛去啊？懒得动”衰六躺在床上头窝在被子里感受着被子里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王瑾龙将剩下的烟吸进了肺里，把烟头吐在地板上，用脚尖碾了碾，刚抬起手，衰六就下意识的挪了挪腿，看到这动作，王瑾龙不屑的嗤了一声。
    “干嘛？带你吃饭去，赶紧起来成天给及安这躺着，弄的一床都是烟灰。”衰六惺惺的爬起来，一只手支在床上另一只手穿着鞋。
    “把烟灰扑掉！”王瑾龙皱着眉指了指床上，衰六一只脚穿了鞋另一只鞋还拎在手里，他伸出右手胡乱的扑了扑床上的烟灰。“跟谁吃饭去啊？”衰六跟在王瑾龙身后下楼梯。“班长”“跟她吃啥啊，我跟她也不熟悉！”“用不着你熟悉，你就吃你的饭就行。”
    “凑，你不是还惦记着之前跟幻强打的赌吧？你可想明白了，那可是人家及安的初恋，我就是往他床上留了点烟灰，你现在可是要泡人家的妞！”
    “什么是他的？”昏暗狭窄的楼道里，王瑾龙脚步突然停下来，微微侧过头，半张脸陷落在黑暗里，另外半张脸只露出了毫无波动的瞳孔和微微挑起的眉毛。衰六左手扶着楼梯，紧了又紧没有作声，王瑾龙撇了一眼衰六后面的窗户打下来的光线，转过头在黑暗中轻声笑了笑，“谁先追到就是谁的。”衰六站在黑暗里，看着王瑾龙的背影向下走着，只觉得明明穿了棉衣，还是有一股冷意从后背爬了上来，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跟着下了楼。
    坐在小吃店里，衰六忙着点菜，王瑾龙看着对面刚脱掉外衣挂在旁边椅子上的女孩，心里想着，果然她穿了黑色。对面的女孩散着刚刚及肩的头发，穿着黑色卫衣旁边是黑色的棉衣，几个月没见好像养胖了一点，洁白得脸上是一双漂亮的双眼皮，眼睛不大却瞳孔却闪着晶莹的光。她正挺着肩膀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几双筷子，她先给王瑾龙摆了双筷子，然后对了对筷子放在衰六面前的碟子上，然后拿了一双放在自己的面前，做完这些她抬起头，正看到王瑾龙观察着她，闪着光的瞳孔里有些惊讶，嘴上还是平时那淡淡的语气“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
    王瑾龙看着梁念眼里的光总觉得有些刺眼想要躲闪，又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他轻轻咳了咳，换做一副戏虐的模样，不正经的笑着“想你了啊，你没想我？”梁念瞪了眼王瑾龙，但是脸上还是浮上了一些红晕。
    衰六喊着“让一下让一下”，穿过前面拥挤的几张小桌子，终于将几碗面线端到了桌子上。米线有点辣，辣的梁念忍不住一直伸舌头呼着气，王瑾龙眯着眼睛笑着给她递了张纸巾，梁念接过纸巾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抬头看到王瑾龙挑着眉贱兮兮地冲她笑着，把手里的杯子推了过来，梁念看了他一脸，王瑾龙正一脸真诚的望过来脸上好像写着，我要渴死了需要你的照顾。”梁念憋着笑给王瑾龙到满了一杯水，看到衰六也递了水杯过来，她顺手刚接过水杯，却被王瑾龙夺过去，一把抢过水壶推到衰六面前，“自己倒”“那你还让人家倒！”衰六无语地瞪了一眼王瑾龙。
    “她是我徒弟，你是啥？”王瑾龙不屑地撇了衰六一脸，衰六扁了扁嘴自己抬起了水壶，梁念见状也觉得有点尴尬，没有再说话。
    结账的时候，王瑾龙拿出钱包准备付钱，梁念拿出了自己那份的钱准备结账，“不用你付”王瑾龙推回梁念的钱，“如果你要请我，以后再请今天还是自己算自己的。”看见王瑾龙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梁念想着一定是自己没表达清楚，加了一句，“你别多想，我就是不太愿意占别人便宜。”王瑾龙没有再拒绝，冲着柜台点了点头。
    在送梁念回学校的路上，衰六一直在梁念和王瑾龙后面慢两步跟着，瑾龙一直走在旁边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梁念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突然想起这还真是第一次跟王瑾龙单独相处。“维维明天也应该回来了！”“哦”王瑾龙应了一声，然后继续陷入沉默，梁念心里骂了一句，“果然我俩就是八字不对，不见面还行见了面就尴尬。”抱着赶紧结束这种氛围的心态，梁念的步子快了很多，王瑾龙看着身边的女孩子脚步变快也迈大了步子。
    不一会就到了宿舍楼下，衰六去篮球场没有跟上来。
    傍晚的光线昏暗下来，梁念和王瑾龙正在穿过教学路和宿舍楼中间的甬道，甬道里没有灯有些暗，梁念低着头差点撞到迎面走过来的人，王瑾龙突然往回拽了一下她的胳膊，梁念往后一退正好撞到了王瑾龙的胸前。王瑾龙下意识用两只手扶住她的肩膀，感受到身后坚实的触感，梁念连忙转过来向后推了一步，彭的一声抵在了墙上。
    王瑾龙的手向上探去摸了摸她的头，“疼不疼，小心点。”梁念看着伸过来的手突然慌张起来，她飞快地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下意识的回答，“没事！”
    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抵触的动作，王瑾龙心里一怔，没想到一直在女生群体里颇受欢迎的自己，竟然还有这么被排斥的一天，他苦笑了一声，“回去吧”。
    梁念在黑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管王瑾龙有没有看到，转身向宿舍门走去，上了楼。门外黑暗的甬道里，王瑾龙看着自己摸过梁念头发的手发着呆，静静地站着没有动。楼梯间是梁念靠在墙上，用力的呼吸着，仿佛刚刚是要窒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