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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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番应接不暇，离奇的遭遇下，
　　恍恍惚惚就入职这个特别的，忘川大饭店的梁不庸，
　　手里抓着张毛巾，扶着张没人用积灰的餐桌，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保持着暗中观察。
　　没找到水，就用这张干帕子，用力蹭着桌面上的积灰，
　　搓了几下过后，就小心偏过头，偷摸摸看周围。
　　看到那少女老板客气而热情地收走了那位老人，
　　看着那老人在门外的桥上消失。
　　这就忘川大饭店的工作？要做的事情？
　　看着少女抱起那餐桌上乱爬的婴儿，
　　看着那婴儿被放下后，哭了阵过后开始扒碗……
　　一个粉嘟嘟还只能爬的婴儿，扒着碗，将头埋在碗里吃面条……这一幕还挺……特别的。
　　看到那少女突然像想起什么，转过来头。
　　梁不庸立马转回头，低头盯着积灰的餐桌，两只手按着抹布，似乎专注而认真地擦着餐桌。
　　模样就像是中学课堂上，偷摸摸吃辣条时，老师突然从黑板前转过身的模样。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或者有什么心事？”
　　然后，梁不庸没听到脚步声，耳边突兀地就再听到那位少女的声音。
　　他哆嗦了下，这跟鬼似的。
　　这也说不准……
　　“没。”
　　“那你要不轻点吧？这餐桌好像都要被挫掉漆了？”
　　来到梁不庸身侧的少女，偏过头，望了眼梁不庸身前一直擦着的餐桌，
　　餐桌上的积灰虽然被擦掉了一些，但因为抹布是干的，
　　刚才梁不庸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方木餐桌的桌面上，一道道的痕迹，
　　就像是泥路被拖拉机辗过。
　　“不好意思，我没找到水……”
　　梁不庸捏着抹布的手一下从桌上抬了起来，慌忙应了句过后，
　　再长吐了口气，心里定了定。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决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给他这位新任老板，一点基础的信任——在这儿，这少女要想弄死他，他也没辙。
　　于是，长吐了口气过后的梁不庸转过了身，
　　正对着这位少女老板，看着少女精致，像是找不到瑕疵的脸庞，
　　迎着少女一点疑问的目光，梁不庸认真地说道，
　　“老板，我只是有点不适应。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只是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了个互动视频，然后突然就到了这儿，”
　　“……再突然，就得知我已经死了。然后突然，我就加入了忘川大饭店……平日里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租住的地方煮泡面，吃完泡面我可能再开把游戏，但我现在却在这个完全陌生特别，大概是地府酆都城里的一个餐馆里擦桌子……甚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板您！”
　　梁不庸算是豁出去了，倾诉了下此刻乱糟糟的情绪。
　　不过，源于内心深处的一点小尊重，还是对这位少女老板用了敬语。
　　这位少女老板听着梁不庸的话，看着梁不庸豁出去的模样，眼里若有所思。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在做一个离奇的梦，一切都莫名其妙的，但却醒不过来。”
　　梁不庸还在说着，语气中难免夹杂着一点发不出，压抑着的烦躁。
　　“那你要不掐一把自己身上的肉？”
　　少女若有所思地给出建议。
　　“……掐过了。”
　　“什么感觉。”
　　“生疼。”
　　梁不庸看了眼少女，应了声。
　　不过少女平静的语气，的确让他杂乱的思绪也跟着平静了些。
　　迎着梁不庸的目光，少女正经了些，
　　大概是觉得自己该有个老板的样子，于是一本正经地再安抚着自己新员工的情绪，
　　“没关系的，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先说了句，大概是觉得不太对，少女又换了话，
　　“不适应对吧，其实不光是你，如果是从人间直接来到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不适应。”
　　“人突逢变故的时候呢，都是脑袋发懵。本来只是正常的休息睡觉，睡前还盘算期待着醒来之后第二天要做些什么，可再睁眼却已经到了这儿。
　　本来只是正常的出行，以为会如往常一样再回家，可却没了归途……人在遭遇重大变故之前，都以为今天依旧是寻常的一天，只有等发生了，才发现。哦，原来一切到这儿就结束了。”
　　“我们能做得呢，就只能接受变故。”
　　少女手再次搭在了梁不庸的肩膀上，她的双眸和梁不庸的双目对上，
　　眼里带着温和，认真，梁不庸迎着她的目光，稍有些动容，
　　“我知道你呢，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不适应。无所适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知道明天是怎么样，好像生活都和之前最习惯，最熟悉的那条线脱了节。
　　不过没关系的。我会给你适应的时间。你呢，以后就叫我孟姐就好了。如果你不懂，我会告诉你的。如果你不知道，我会教你的。你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不需要思考那么多，只需要听我的安排，好好工作就好了。”
　　这一刻，少女仿佛整个人都在放光。
　　好像是有点如萤火虫的光亮，从少女穿着的白色汉裙上映散了出来。
　　看得梁不庸一愣一愣的。
　　“孟姐？”
　　“嗯，孟姐在！”
　　少女好像很满意梁不庸的反应，满意地点头应着，再拍了拍梁不庸的肩膀。
　　“孟姐会罩着你，会带你的。”
　　少女承诺道，然后就开始给梁不庸安排工作了，
　　“你现在呢，就听我的安排，接着擦桌子好了。水呢，就在厨房。现在你还没有能力去忘川河里打水，就用厨房的水好了，之后可要记得打水哦。”
　　“你现在就好好的工作。人忙碌起来，脑子里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嗯……”
　　梁不庸应了声。
　　少女说得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又好像有点奇怪……她是不是在CPU我？
　　梁不庸奇怪地望了眼少女，少女已经侧过身去，手里拿着那账本琢磨着什么。
　　梁不庸就没再打扰她，循着少女指得厨房方向走去。
　　虽然少女的话有些问题，但的确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许多。
　　至少看出来，她是想压榨他的剩余价值，那他一时半会至少很安全。
　　“诶，等下。”
　　这时候，少女从账本上抬起头，再叫住了梁不庸，
　　“你突然岔开话，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少女抬起了手，指如拈花，
　　指尖有个小光点。
　　“这是什么？”
　　梁不庸站住，回身，下意识问，
　　“系统。”
　　“系统？啊？”
　　梁不庸有些发懵。
　　“嗯嗯，就是你想得那个系统。”
　　少女眼里带着鼓励，然后屈指一弹，
　　那一点荧光，就在梁不庸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落在了他的眉心。
　　“咚咚，咚咚……”
　　然后一阵简短而熟悉的乐曲声响起，梁不庸眼前就出现了块不大，基本透明的虚拟面板。
　　“怎么样，我找人专门为忘川大饭店员工捏得系统。能够有效引导新员工尽快适应工作。”
　　少女在一旁说道。
　　梁不庸看着看了眼这个虚拟面板，再看了眼少女，整个人有些沉默。
　　“绑定者：梁不庸。
　　年龄：23
　　职位：忘川大饭店学徒（0/30）
　　当前每日任务：清洁并打扫饭店大堂。
　　任务奖励：10活跃度。
　　今日活跃度：0。
　　注：每日活跃度满一百，可获得一点经验值。
　　注：经验值满足，职位可提升至下一阶段。
　　注：下一阶段职务为忘川大饭店正式杂役。”
　　这系统略微和梁不庸想得有那么一点小差距。
　　他想的是系统，不是公司每日打卡系统。
　　每天一点经验，三十天职位升级……这他么不就是三十天实习期转正吗？
　　“挺好的。”
　　梁不庸默默回了句，就转身往厨房接着走。
　　“你喜欢就好。除了每日任务，这个系统上还会不定期发布其他任务哦。”
　　这位少女老板，似乎也没事情做，就也跟了上来，在梁不庸身侧边走边说，
　　“后台就在我这里。就是说，有什么需要你做得，就会以任务的形式发给你。这样你需要做什么就很简单明了吧？”
　　“嗯，孟姐说得对。”
　　“其他任务也可以获得经验值，能够提前让你升职哦。”
　　“嗯，孟姐说得对。”
　　梁不庸再应了声，已经走进了这大饭店的后厨。
　　后厨整个看起来和某些小饭店的后厨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哪来光线照亮下。
　　有个放厨具案板的案台，只不过案台上除了厨具餐具，就只有一把面条。
　　没有更多食材。
　　接着案台，有个砖石混砌成的柴灶，
　　灶上有个铁锅。
　　特别的地方在于，
　　这个似乎烧柴的灶边上，没有看到柴火，
　　而透过小小的灶口，却能看到灶里，有一团火一直在燃烧。
　　无根无垠，没有燃烧物，却也不见熄灭。
　　而灶的对面呢，就是孟姐所说的，装水的一个大水缸，
　　水缸敞口约莫有一米五的直径，也有一米高。
　　厚厚的缸壁里，是一汪清澈透明的水，看起来与寻常山泉没什么两样。
　　“这后厨里，以后你可能都会用到。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这个灶呢，火可以随心调节，不用你动手，想要它大就大。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把火盘成条小龙，在锅底下游走。”
　　“这个水缸里呢，就是忘川河水，咱们店里做得任何菜，泡得茶，都是用得这水缸里的水。”
　　“它有些凉，你下手的时候注意点。”
　　梁不庸找了个盆，见少女没出声阻拦，
　　就用这个盆盛着，拿起水缸边上的瓢，往盆里盛水。
　　嘶……
　　拿着瓢的手一沾到这水，梁不庸就感觉到了少女口中所说的凉。
　　并没有那样凉得刺骨，就只是像清冷的山泉，
　　但却像是无孔不入，顺着他皮肤沁了进去，然后顺着他手臂往上爬，
　　短时间，整个手臂都好像凉了。
　　梁不庸下意识缩手，不过紧跟着少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没关系的，这水能够滋养你的灵魂，对你有好处的。”
　　梁不庸忍不住了，
　　感受着那股清冷爬满了全身，然后那不适的感觉反而消失，
　　只觉得精神清爽，如夏日饮料冰饮，就像是捧了一捧清泉敷脸。
　　“哗啦……”
　　一瓢水盛进了盆中，反复几次过后。
　　水缸里的水不见半点少，盆里的水已经装满。
　　梁不庸端着水盆往外走，
　　而少女就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直跟在旁边看。
　　“哗啦……”
　　再回到了先前擦得像是被拖拉机犁过的餐桌旁，
　　将抹布浸泡了进去，然后拧干水，擦拭着餐桌，
　　抹布擦过，桌面，凳子，就如同洗尽铅华，再露出原本的颜色。
　　而少女在梁不庸认真开始工作的时候，就像是没事儿干，唯一的工作就是监督梁不庸工作似的。
　　一直在旁边看着，一边如同念经的小坤道，呱呱念着，
　　“……你擦桌子就好了，不用管我。”
　　“趁着这会儿时间，正好给你讲讲我们饭店是做什么的。”
　　梁不庸换了张满是灰尘的餐桌继续擦，
　　看着这满是灰尘的餐桌重新洗净，水光下，都反映出人影……还挺解压的。
　　“每日任务：清洁并打扫饭店大堂进行中。”
　　那所谓系统的声音响起，让梁不庸顿了下。
　　“咱们饭店呢，就和你认知的饭店一样。不过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够来到这里的。”
　　“得有缘分，不然就去各自该走的奈何前，领一碗汤就该去转世了。”
　　“咱们这儿呢，就是有缘分者，人生最后一餐的地方。”
　　“来到咱们这里的呢，好人的话，他想吃点什么，我们就给他做点什么，然后以他此生的阴德来支付。”
　　“曾经，大概是一两百年前，有一位大德来到这儿。住了足足十年，十年里，每日呼朋唤友，宴请鬼神判官。直到住得腻了，走的时候，阴德都没能花完。”
　　“如果是大奸大恶的人来到这儿呢，咱们就把他的恶业做成餐食，让他尝一尝所造恶业的痛苦，让他将他的恶业都给吃下去，一点也不能少。
　　也是一百多年前。饭店来了个奸恶的客人，已经在前面受过刑罚，到了这儿，还是再灌了三十年零八个月的恶业饭，才送走。”
　　“酬善惩恶？”
　　“嗯。不错，有悟性。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呢，积阴德者想走的时候，积恶业者受苦受够了之后，从这儿饭店后门出去过后。那条河呢，就是你想的那条河。那座桥呢，就是你想的那座桥。”
　　“咱们饭店呢，做得就是迎来送往的事情。准备食材，做好餐食，接待顾客，留客住宿，送走顾客。你呢，就好好干，很有前途的。”
　　“另外呢……咱们饭店的位置呢，其实有些特殊。它某种意义上呢，可能同时存在人间和酆都。所以有时候呢，一些机缘巧合下，可能也会闯进来一些生人。这些生人呢，咱们基本也接待。”
　　听到这话，梁不庸低头看了看自己。
　　算了……他也算不上生人，他都死了。
　　“孟姐……那现在店里的顾客都吃面，是因为他们积得阴德只能吃得起这个？”
　　梁不庸小心地问。
　　一直侃侃而谈的少女有些沉默了。
　　她偏过头，注视着远方，像是在沉思，
　　然后像是不在意地说道，
　　“……我只会做面。”
　　“……”
　　“那您之前说，那个宴请了十年好友宾客的，也是天天请人吃面？”
　　“……”
　　“现在你也来了。咱们饭店就要好好经营起来了。近些年，咱们饭店业绩都有些差……虽然不影响什么，但怪丢人的。”
　　“一会儿我把咱们店里的菜单给你，你琢磨琢磨吧。”
　　“咱们饭店里的这些菜，也该做起来了。”
　　少女沉默了阵过后，转头对梁不庸说道。
　　然后换到梁不庸沉默了，
　　手拿着有些冰冷的抹布，梁不庸有些小心地转头说道，
　　“就是……孟姐，有没有可能……我也不会？”
　　“我知道，没事儿。我这里有菜谱，你先拿去研究研究。”
　　梁不庸真有点慌了。
　　他就只会拌水泥跟拌黄瓜，还有煮泡面。
　　“对了……孟姐，这大堂的餐桌凳子，您就没有那种，一挥手就弄干净的手段吗？”
　　梁不庸转移话题。
　　“有啊。但那多没意思。”
　　“叮，清洁打扫大堂完成度百分之五十！请学徒梁不庸再接再厉！”
　　“……”
　　“孟姐，我的薪酬好像还没说过，能不能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