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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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太阳很是炎热，行在村中的泥土小路上，时不时躲在土屋之后，避让过往手持石斧石矛的男子，冷鸦伺机踏剑登上大土房子的屋顶。
　　旗帜飘扬，高台之上立即传来喊叫示警声，是一个留守的士兵躲避在茅草屋檐下，充当暗哨的作用，雪鸦高空飞掠侦查，这才将之遗漏。
　　“站住别动，哪里来的怪人？如此奇装异服，该不会是异族的奸细吧。”
　　暗哨果然不是好惹的，说话的同时已经将小石斧甩了出来，咣啷一声砸在冷鸦的身上，造成的伤害100出头，威胁性并不大。
　　冷鸦抬手打出鸦羽飞针，又跃上高台与之短兵相接，打出黑色长钉没入暗哨的心窝，对方怒目圆瞪却是动弹不得。
　　黑色竹剑夹杂着灵力与憎恨，切割在他裸露黝黑的皮肤上，伤口触目惊心，然而冷鸦却收起了同情。
　　当下是被迫加入了战斗，对方是哨兵型的守卫，为免打草惊蛇，冷鸦不得已将之击杀，这是一名22级的NPC，中级武器熟练度，属性十分常规。然而不可避免的，系统提示夏后氏族对冷鸦的友好值下降了5点。
　　借助镂空的窗户向内观望，里面的空间着实不小，不少陶器按照大小整齐排列在一角。又有木质的器具倚靠着墙壁陈列，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几名身披兽皮的女子正围在一名穿着黄底红纹布衣的女子身旁，似是有说有笑。旁边有一名年纪稍大的女子正在整理器皿，她穿着的是略微有些破旧的素色布衣，目光也有些呆滞。
　　恰逢那素色布衣女捧着陶器走出屋外，来到水井之旁似是要接水，冷鸦趁机跟随前去，却是将那名女子吓了一跳，几乎打翻了手中的陶器。
　　“您是哪里来的人物，我好像并。。并不认识。。您。”素衣女言语有些迟滞，眼神也非常退缩。
　　“认不认识没有关系，若是您还记得通往南村土屋的路怎么走，还记得邰羽夜晚手中握着的石刀，总该会想起些什么。”冷鸦试探性地说道。
　　“你。。。你究竟是谁？”
　　素衣女终究没有握住盛水的陶器，几乎洒落于地，幸而冷鸦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接住，否则定然会摔碎于地。
　　“我是共工神使，前来此处调查是否有冤屈枉死之事。”冷鸦继续冒用身份道。
　　“神使？假如我将冤屈之事说了出来，枉死之人就能重新活过来吗？”素衣女问话之时甚至看不见情绪，似乎对神使的身份不以为然。
　　“死者当然不能复生，但既然是枉死，行凶之人不该付出代价吗？”冷鸦语气仍冰冷不已。
　　素衣女脸色稍变又恢复如常，不再理会冷鸦而是自顾自地开始在井中打水，动作非常麻利，显然这就是她的日常工作。
　　从刚才的反应看，她很有可能是那晚被劫走的妇人。这是一个抹平了情绪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过去的仇恨，那么当下的利益可能才是她所珍视的，于是冷鸦说道：
　　“也许你会认为留在邰羽的居所算是获得了更高的地位，但那日复一日的下人生活真得是你所想要的？一件布衣或许让你显得与众不同，但在我看来，你未必比得上屋里那几个身着兽皮的女人。”
　　听闻冷鸦的话，素衣女放下了盛水的陶器，回身望向冷鸦：“如果你这是在挑起我的攀比心，或许你要失望了，我现在过得很好，至少比外面那些奔波劳碌风吹日晒的奴隶要好上很多。”
　　“从陶器外面看不见里面装了多少水，但重量只有你自己知道。即便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你的骨肉会否愿意步入你的后尘？”冷鸦有意加重骨肉和步入后尘这几个字，意在求证素衣女的身份。
　　素衣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知我的往事，只是现在我无法离开这个村子，并且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我的女儿了。”
　　“是么？我倒是可以自由出入人间。如果你能说出我想听的话，或许我能替你向女儿代为传递思念之情，当然前提是，你得让我知道你的女儿在哪里？”
　　面对冷鸦的提问，素衣女犹豫了，找一个陌生人作信使，的确有风险，不过素衣女最后还是被自己说服了。
　　“其实谈不上是传递思念，算起来她今年应该有六岁了，甚至不知道我这个娘亲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名字。
　　出生之后，她便被送往涂山夫人的宫殿，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这片陶片上写着我的名字，如果你有机会找到她，请将这个陶片交给她，或许今后我还有与她相认的机会。”
　　素衣女拿出一枚黄泥陶片，又撕下布衣的一角，将之包裹于内递给冷鸦。
　　冷鸦接过陶片，翻看了一眼又重新裹起来，上面的文字他并不认识，但物品属性却一目了然。
　　【黄泥陶片】任务物品
　　描述：这是一个黄泥烧纸的陶器碎片，上刻着一个名字——“仆十三”
　　“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请求呢，你也还没有告诉我涂山夫人的宫殿在哪里，并且我还没有听到我想听的事情。”冷鸦不会拒绝新任务，但也需要首先调查旧仇恨的事宜。
　　“我从来没有出过泥乱村，并不知道涂山夫人宫殿的位置。不过泥人大会即将举行，涂山夫人一定会亲临现场，如果你能参加泥人大会，自然就能找到涂山夫人的宫殿。”仆十三说罢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泥人大会？这个大会在何时何地举行，又如何才能参加这个泥人大会呢？”冷鸦来了兴致。
　　“这我不清楚，只知道大会是以村落为单位举办的，三天后的早晨会有专门的牛车来到泥乱村，参与者将一同赴会。到时候，你可以暗中跟随过去。”仆十三道。
　　“原来如此。”冷鸦点头，此时系统提示响起。
　　［您接取了任务【仆十三的陶片】］
　　［任务描述：仆十三委托您将写有她名字的陶片交给她的女儿，当然在此之前，你要想办法找到涂山夫人的居所，泥人大会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任务成功触发，冷鸦不免问道：“如果我中途将这个陶片扔掉，然后回来告诉你［我已经成功将之交给了你的女儿］，你也无法判断，不是吗？”
　　“是的，但至少我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找你传递，至少比其他陌生人要可靠得多，因为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仆十三说罢，也便重新拿起陶器，打算进入大土屋内。
　　“啊！！”
　　一阵尖叫声从屋内传来，几个身着兽皮的女人先后冲出土屋，其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色皮质风衣的玩家，衣上沾染了不少淤泥。他左侧的眼睛泛着红光，手持左轮连发射击前方的NPC，引得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最后一个女人逃到了仆十三的身旁，一发子弹洞穿了她的后背，倒在了仆十三的怀中。
　　“咦！还有人？”
　　左轮男填装满弹巢抬手欲射，叩动板机之前，一把黑色飞刀掠过他的脸颊钉入土墙之中，只一分神，冷鸦早已闪身而至，竹剑之锋早已抵在了左轮男咽喉前的一寸。
　　“怎么？一个NPC还不让杀？你这是要扮演正义的大侠？”
　　冷鸦转瞬而至让左轮男有些吃惊，不过嘴上自然不能露怯，言辞不让半分。冷鸦无心扮演正义化身，语气冰冷道：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这个NPC身上有我的任务，如果我的任务线断了，那么我也不介意送你提前出本。”
　　“那么巧了，我的任务是要清理夏后氏的所有NPC，自然也包括眼前的这一个。”
　　左轮男话音未落，子弹已然出膛命中冷鸦的胸口，当然他自己也不好受，因为一根黑色长钉同样透过了他的胸口。
　　穿心钉命中施加麻痹效果，僵直时间持续3秒钟，冷鸦并没有使用摘叶飞花，而是以左手的竹剑切削劈砍，每一次都造成了灵力灼烧与憎恨伤痛的双重伤害。
　　左轮男的身影突然变得如同纸片一般，随后从他身下的影子当中伸出一条红色的链刃，以蟒蛇缠绕的方式盘绕向上，最后分岔出两个“蛇头”，分别咬住了冷鸦的双臂。
　　“怎么样，我的影子逃脱和红蛇绞杀滋味如何？那么接下来就要请你品尝我的聚能爆弹了，但愿等下你的脑浆不会喷溅到我的衣服上。”
　　左轮男咬下一瓶药剂，将那枪口贴在了冷鸦的额头，冷鸦只觉一阵热流从中传递而出，浑身上下被那链刃绞住，稍有动弹便会造成撕裂伤害。
　　额头的灼痛感越来越烫，蓄势技能通常会造成大量伤害，在聚能爆弹出膛的那一刹，冷鸦早已化成一团虚无的云雾，是灵魂行走即时生效了。
　　浓烈的灼热仍然在冷鸦的灵魂体中传导，法术伤害突破了300点。似乎是惊讶于冷鸦没有被这一招秒杀，左轮男愣神了片刻，又立即快速拔枪补射了好几下，一巢六发子弹接连命中，但却是个个扑空。
　　“怎么，武器不好使了？还是说你的枪里本身就没有子弹？”
　　链刃的缠绕已然结束，冷鸦恢复自由身，他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血量，但他知道自己若是打出11连击，足以将对方秒杀，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这一次他换作右手的竹剑出手，剑身刺破对方的胸口，白色的皮衣瞬间被血染红，同时冰鸟霜痕和腐蚀毒羽的特效同步触发，灵力灼烧和憎恨伤痛让左轮男咬牙切齿疼痛难忍。
　　他左眼的血光已然开始黯淡，望着冷鸦左手斩下的竹剑有几分恐惧，因为那将抹平他最后一丝生命。
　　“停手！”
　　冷鸦的剑锋已然迫近左轮男的咽喉，听闻此言止住了剑势：“怎么？你是想说遗言，还是想和我谈条件？”
　　“我不会再动这个NPC一丝一毫，并且我要用情报换一条活路！”
　　听闻此言，冷鸦微微点头：“你应该知道，现在并不是谈条件的好时机，因为即便你说出来了，我也同样可以斩下这一剑。”
　　“没错，但是我的情报不只是情报，还能给你找来一个帮手，当然这个帮手就是我自己。”左轮男想过拖延时间喝药剂，但恢复量不足冷鸦的一次普攻，因此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很好，那么我愿意听一听你的情报。”冷鸦淡淡道，若是多一个小高手作为帮手，的确也不错。
　　“在降生的泥沼中，我发现了一只特殊的淤泥怪，它的大小与寻常淤泥怪一般无二，但却有着人的身体轮廓与外形，并且有不少普通淤泥怪守在它身边，可能是一个野外BOSS。如果能将之击杀，一定会有收获。”
　　人形淤泥怪？冷鸦顿了顿，它没想到真得有人形淤泥怪，不过这个信息或许的确很有用。因为如果能够将人形淤泥怪捕捉，或许就能名正言顺地参加泥人大会。
　　于是冷鸦淡淡道：“很好，这个情报，我买了。”
　　泥沼地，几只巨大的淤泥怪不知是何原因开始向泥乱村攻来，邰羽正指挥着奴隶们与之抗争，一刻也不得歇。前头遇敌后面又有人在不停捅刀子，下手之人自然是气功男与象人玩家带领的队伍。
　　“这些该死的异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数量这么多，还个个藏着武器法宝，动起手来顷刻间就能伤人性命，我们泥乱村到底是遭了什么妖孽！”
　　邰羽望着林间的玩家联盟，不由怒不可遏道。
　　当然他的战力毋庸置疑，已经有十数名玩家葬身于他的飞石之下，因此若是他有所行动，玩家们也会纷纷避让。
　　“村长，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我们先退回村子里防守吧，在泥沼边完全是两面受敌，伤亡情况非常不妙。”一名卫兵长建议道。
　　“我当然知道退回村子最好，可是不能让这些异人成了规模起了势，现在必须先把他们消耗打散，才能收心对付淤泥怪。”邰羽神情严肃道，抛开所作所为，他是一个战力智商皆在线的NPC。
　　“哎！要是能让这些淤泥怪和异人打起来就好了。”卫兵长颇有些无奈道。
　　“噫！你别说，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邰羽思索片刻，主意就来了。但他需要有人当弃子，在大部队撤走之后，由敢死队将淤泥怪引向玩家团队。这种方式会死人，但是邰羽本就毫不在乎奴隶的生死，于是也便立即执行了方案。
　　大部队开始有序撤离，留下些零星的奴隶作为后备。待到大队伍离开之时，这些弃子便开始四散逃窜，一个接一个跑向玩家队伍的方向。
　　巨型淤泥怪块头大，动作慢，但攻击却极高，并且下手极重，仇恨能力强。当那些弃子被击杀之后，自然就轮到了丛林中的玩家。
　　“快点来人扛怪呀！你们这些近卫是吃白饭的吗，怎么比我一个法师跑得还快？”一个拿着小法杖的玩家跑得气喘吁吁。
　　“废话，没人治疗我扛个球，白白送命吗？”一个背上扛着球形盾牌的玩家怒道，他的反应的确灵敏。
　　“你们不去扛得话，干脆都别走，我会直接用法术将你轰杀。”法师玩家法杖的尖端开始凝聚出火焰能量。
　　“那你可就威胁错人了，老子一身法抗套装，只怕你还没把我轰杀，就先被淤泥怪追上了，还是自求多福吧。”盾牌玩家头也不回得继续跑。
　　“那就一起死吧！”法师玩家也是凶性大显，念咒凝聚出一连串的连珠火球，向着盾牌玩家轰去。
　　这种泄愤的战斗有一就有二，很快就蔓延至整个玩家团队，自身的混乱与怪物的攻击很快让众人溃散。
　　每一个人都把自己活命放在第一位，起初的组织者，象人玩家和气功男更是老早看出不对，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文明长河副本不一样的地方，玩家们彼此间本身就是敌人，漂亮话说得再好，短时间内再和睦，一旦面临真正的威胁，就会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相互挖坑设限，只为片刻求存。
　　虚拟的世界，人性轻易地卸下伪装，副本里终究还是一片强者生存的生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