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1章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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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战刚过，连南横也也感到有些疲惫，来到城门前，兰空已安排好酒水，与一众百姓沿路恭迎。
　　“大将军辛苦了。”兰空端起酒杯，递给南横也，同时躬身而下，将身子压得很低。
　　南横也没做多想，接过酒水一饮而尽，说：“黑铁军军纪严明，在外作战不能喝酒，所以我就代表我们领了大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强求了。”兰空自觉让开通道，让黑铁军进城。
　　此番交战，黑铁军也出现了不少伤亡，为依托城内的医疗力量，南横也早就做出了进城的决定。
　　大军继续前进，穿过城门，走到城中大道上。此时街上的百姓更多了，他们皆穿着白袍，上面刻画着横长竖短的十字，背后是血红的血兰图案。
　　这些都是天神教的标志，这些人也都是天神教的信徒。
　　南横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多的天神教教徒，仿佛整座城都是它的拥护者。
　　而更让南横也在意的是，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颇为奇怪。不似感激，反倒是带着冷漠，或者是厌恶。
　　南横也眼珠一转，转过头望向身边抱着大钺的李柔风，“小鬼，有没有受伤？”
　　李柔风简单地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但拒绝与这位大将军有过多的交流。他一直秉信自己留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要打败他。他们是仇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南横也只是笑笑，说：“那就好，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如果你受伤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同时护住你的安全。”
　　“我不需要你护住我。”李柔风忍不住回怼回去。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南横也望向前路，天色昏暗，路上渐渐落起小雨。
　　他眯着眼睛，苍老的的脸上，皱纹深得像是斑驳的面板。
　　“其实现在不是时候，我预想到我们之间会有诸多结局，但唯一没想到会是这么早。”
　　他举起右手，示意全军停下，然后伸手朝向李柔风。
　　李柔风把大钺递给他，眼里也多了几分凝重。在这奇怪的气氛中，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
　　陆寇刚开口，突然头顶的天空闪出一道闪电，俯冲过来！
　　南横也面不改色，挥舞大钺，一劈将其劈散，化为点点星光。
　　炽热的电光把大钺烧得发黑，但南横也的表情不起波澜，仿佛不过随意挥舞了一下罢了。
　　“都现身吧！”他高喊。
　　顷刻间，大道旁上的天神教徒纷纷跳起，落到身后屋檐上，他们统一手型，无数光点浮现在胸前。
　　“应战！”南横也果速下令。
　　全军此刻终于醒悟过来，没想到朝他们出手的，居然是寒单城。
　　“我还真是高估了你们，以为你们会等到与赵太匡交战时再下手，没想到会如此急躁。”
　　“南横将军，天神说了，要把你的命留在这里，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兰空从容不迫地从道路尽头的暗处慢慢走出来，嘴里含着笑意。
　　“是赵太匡要你们这么做的？”南横也并不相信天神的噱头，第一反应是寒单城与赵太匡存在联系。
　　“不，这是神的旨意。”兰空单手按在胸前，微微躬身，说到“神的旨意”时，一举一动尽显虔诚。“虫族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要把你引到这里来，等到你们筋疲力尽之时，好将你们一举歼灭。”
　　“哦？即便我们筋疲力尽，你们以为凭借这些人，就能击败我们了？”南横也冷笑。
　　兰空站直身，冷漠的脸上突然狞出狠色。他伸手直指向南横也，凶狠道：“南横也！你以为你能与万民为敌么？”
　　南横也蓦然惊诧，这句话令他想起了真卿那时对他的嘱托。
　　原来那位窥见天机的天官第一，早就告诉了他结局。
　　“将军，怎么办？”陆寇这时凑到南横也身边问。
　　南横也眼若沉水，感觉某种名为命运的东西悄然寻上门来。他沉默着，没有愤怒，没有悲戚。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柔风，内心传来一声轻叹。
　　他压低了声音说：“敌众我寡，大家刚经历大战，早已疲乏，不少人身上都有负伤。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争，必须尽快撤离。”
　　他望向陆寇，“等下战时，你带领大家首先突围出去，我留下来殿后。”
　　“不行，对方显然是为了取将军性命而来，那虫族就是阴谋，将军决不能留下，应了他们的道！”陆寇坚决反对。
　　“不，”这时南横也这时认真地跟他说，“方才进城时，那杯酒被下了毒，加之我刚才那一挥钺，毒已攻心，恐怕是没法活着出去了。”
　　“什么？”
　　不止是陆寇，连旁边的李柔风都睁大了眼睛。果然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将军，恐怕我不能接受你的命令了。”陆寇在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慢慢地从腰间抽出长刀。
　　他强压着声音道：“对方的目的是我们，若是我们失败了，黑铁军上下将会发生剧变，届时帝国各地必然纷争四起。寒单城有离异之心，借助纷争而脱离帝国才是他们的根本目标。将军，这场战争还未结束，不能轻易放弃。”
　　说着，他从身上挂着的香袋里取出一颗清灵丹。
　　“这是当初我下山之时，阳生圣人所赠，即使它不能解将军身上的毒，也应该能抑制毒性，等离开了这里，一定会有办法解毒的。”
　　陆寇顿了一下，眼神坚毅道：“将军，我们一起杀出去吧！”
　　南横也的内心颤动。这一句“一起杀出去”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峥嵘岁月，也曾轻狂，也曾永不言弃。
　　他的故事还未结束，至少，也要让这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兄弟们安全地送离开这里。
　　他握紧大钺，把清灵丹送入口中，内心升腾起莫大的勇气，大喝：“负凌云！”
　　“人在！”陆寇紧跟着回应。
　　“横冷剑！”
　　“天空！”
　　他们二人，既是同僚，也算师徒，一言一语，皆是他们征战多年的默契。
　　天神教徒们已经布阵完毕。看不到尽头的白色长袍覆盖了黑铁军四周，将黑铁军的士兵和伤员围得严严实实。
　　这一幕，黑铁军仿佛要与整座城为敌。
　　“放！”兰空大喝一声。
　　所有的天神教徒几乎同时放手，任尔手中的白色光点射向中间的黑铁军军阵。
　　“结盾！”
　　黑铁军纷纷以法力竖起剑盾，同时方蒙率领一支轻骑在剑盾的掩护下直冲向城门的方向。
　　南横也复下清灵丹后，把腰间佩剑塞给李柔风，面无表情说：“你与陆寇在此地抵住，我前去破开城门，待出现口子之后，你们必须迅速撤离，明白？”
　　李柔风握紧佩剑，认真地点了下头。虽然是仇人，但公私分明，李柔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是整个黑铁军的生死存亡之际。
　　城门处的防卫是包围圈的重中之重，为了尽快突围，南横也决定由自己先冲开一道口子。否则，若是继续作战下去，以他们的体力，恐怕难以支撑下去。
　　而黑铁军所结的军阵之内，尽管剑盾强悍，但久战之后，最外围的黑铁军士兵渐渐体力不支，逐渐开始出现伤亡。
　　不过，在他们的掩护下，城门处的防卫也慢慢地被南横也等人冲得七零八落，密实的包围圈出现了一道真空。
　　面对此情此景，兰空觉察到他们的意图。在南横也的带动下，城门的突破非常顺利，果真不愧是天下名将。
　　他一声令下，命令一众教徒从屋檐跳落，直接与黑铁军交战。
　　但当双方近距离交战到一起，天神教徒所修习的类神力的局限性就暴露出来。因为他们必须至少两两配合才能施法，不能像黑铁军士兵那样单人快速结印，战斗力受到很大的限制。
　　不过黑铁军的疲惫不堪，加之天神教徒人数几乎三倍于黑铁军，导致双方又回到了均势。
　　兰空并不慌乱，眼前一切仍在计划之内，黑铁军的士兵越来越疲惫，长此以往，必败无疑。
　　“幸亏玉先生有先见之明，早把城门改换横鱼之石，如今你们法力渐弱，御剑突围已不可能，而撞破横鱼石门，谈何容易？”
　　他正窃笑着，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巨大的城门轰然倒地！
　　这一幕，太出乎意料！
　　“这……怎么可能？！”
　　他并未见过南横也进攻当初在白骨森林时也击破过横鱼石，或者说是他有些轻敌了。
　　没想到一个疲惫不堪，中毒之躯的南横也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但这一击对南横也来说，多少也有些突破极限的意味。在击破横鱼石后，他口吐出一大口黑血，只靠着毅力强撑着站起。
　　南横也让方蒙领着先行的黑铁军先出城，自己返回城中去接李柔风和陆寇。
　　刚进城，发现李柔风率队退了出来。
　　“陆寇呢？”
　　“陆将军看到城门开启后，就让我先走，自己再慢慢撤出。”李柔风喘着气说。
　　以陆寇的能力，那些人应该拦不住他。
　　果然，他刚说完，陆寇就出现在视野里。只见陆寇和手下将士撤退之时，身后跟着白茫茫的一片，以及气急败坏的兰空。
　　在看到城门处的两人后，陆寇倏然停住脚步，高声道：“将军，你们先走，我挡住他们，一刻钟后必追上你们。”
　　陆寇的判断是对的，以黑铁军现在的消耗，即便逃出了寒单城，也很容易被追上，只能留下一部分人殿后，尽量为主力赢得恢复的时间。而在目前所有人中，没有比陆寇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了。
　　“陆寇，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南横也高喊，然后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李柔风不能理解他为何就此离开，不是说好了一起冲杀出去么，为何不去帮他，大家一起离开？
　　虽然他心有此意，但军命不可违，最后他仍是跟着南横也离开了。
　　离开的南横也和李柔风迅速追上大部队，这时南横也突然回头对李柔风说：“会不会觉得我绝情？”
　　李柔风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南横也轻叹了口气，将大钺敲地，幽幽地说：“因为这场仗，还未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