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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1章 神秘人蓝袍

逆道战神全文 逆道战神 17648 Nov 23, 2021 10:15: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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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溯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很认真地阅览着各种数据资料。
    虽然他是个天才,但即便是天才,不懂的东西还得有一个学的过程。
    如果七年前他顺利地上学毕业,而后顺利地接管邓氏,那么现在的他势必是圈里一个名声赫赫的新贵,繁华的商圈必有他一席之地。
    可惜的是,正处于黄金年龄的五年,他却长眠于黑暗,无端虚度了年华,白白辜负了青春,而这一切全是那个赐予他生命的母亲给予的。
    是的,他的完美人生几乎可以说是母亲一手塑造出来的,可也正是她亲手毁掉了他的锦绣前程,差点害他就此永辞人世。
    当他醒来知道薇薇被母亲陷害入狱,知道她仍然坚持要分开他们俩之后,他就开始蓄势反击。
    现在,他得到了爷爷的支持,终于掌控了邓家。
    可这个时候还不能说是他赢了,相反,现在压在他肩头的担子重着呢,只有等他将邓家的家业发扬光大了,那才是有本事的表现,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他知道的,自己之所以能逼母亲退出董事局,一是因为得了爷爷的支持,因为这毕竟是邓家的家业,爷爷断断不肯一直由母亲掌权;二是因为有两个姑姑的扶持,但是同时他也清楚,她们的扶持只是暂时的,是表面上的,她们更想看到邓氏在他手上出洋相,到那时,她们两家才有掌权的机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家大业大了,为了利益,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是尽快熟悉整个集团运营的套路,收服人才为己所用,让集团有条不紊地生存下去,先稳定,后求长远发展。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路得一步一步地走,才不至于吃坏肚子,才能把路走得越发的平稳。
    “哥,平姐来了。”
    门开,一身休闲服、气度不凡的邓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穿着常服的锦平,今天的她多了几分亲切,不再那么严肃。
    邓溯抬起了头,看到她时的神情带着几分紧张。自七年前在图书馆一别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他在国外的那段日子,母亲若去见他,身边从不带她。这不代表她不重要,事实上,现在的她仍是母亲的左膀右臂,可不知为什么,母亲再没有带着她出现在他面前过。
    “邓少,好久不见,你现在清瘦好多。”
    锦平轻轻叹息着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着他。这张脸一如七年前那般稚嫩,时光恍若从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是好久不见,今生还能再见,也算是老天眷顾……”
    如果他命薄一点,没能等到邓冶学有所成,那他就真的只能像植物一样,静静地等死了。
    “阿冶,帮平姐沏杯茶……”他温声吩咐了一句。
    “好!”邓冶答应着。
    “不不不,不用……”锦平忙婉拒。
    这是邓家的两个继承人,而她只是一个保镖,现在则什么都不是了,哪有什么资格受他们这么敬重。
    可邓冶还是给她沏了茶,还示意她坐下。兄弟俩关系那个好,倒是让锦平看着惊讶—这世上的事,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
    “平姐,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成全……”
    邓溯看得出来,锦平很紧张,就和她先聊了聊当初她刚来邓家时的光景,把气氛聊缓和了,这才转到了正题上。以前他和平姐的关系不错,并不若现在这般拘谨的。
    “什么事?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锦平顺着他的话道。
    邓溯要的就是这句话:“平姐,接下来,我想做一件事,就是七年前我妈诬陷薇薇故意伤人这件事,我想请你做一个证,到时还薇薇一个清白……”
    “哦,这个事啊……”
    锦平点了点头,心头幽幽一叹,该来的到底是来了,这孩子对秦小姐依旧一往情深啊,可是……
    她的秀眉微微拧了一下。
    邓溯将这个情绪变化视为她不愿意,心下也不意外,毕竟当初她是站在他母亲那边的,现在让她翻供的确是一件令她为难的事。可是,他还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想芳薇白白受了这份委屈:“平姐,当时你也在场,应该有看到的,那会儿不是薇薇要对我妈做什么,是我妈想伤害薇薇……平姐,薇薇是怎么一个姑娘,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她善良,热情,从不耍心机,对我妈只有敬重。
    “可妈呢,她是怎么对薇薇的,你也看到了。那一次,若不是你和我妈联手,用我的手机给薇薇发了一条短信将她骗了去,就不可能发生那么大的冲突的,她就不会坐牢,我也不会昏迷……
    “事到如今,我和薇薇的人生之所以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妈负主要责任,而你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平姐,我妈欠薇薇一个公道,你也一样……平心而论,你做了伪证,心头当真安宁吗?”
    这倒是真的刺痛了锦平,她这辈子就做过这么一件缺心眼的事,可当初她也是没办法。
    锦平幽幽一叹,低下了头去。
    邓溯也不急着要回答,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平姐,现在我更想知道一件事,这件事应该也只有你知道,那就是我妈为什么会突然对薇薇那般反感,完全不顾我的意愿要将我们拆散。我深信,薇薇和我妈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按理说,她喜欢薇薇那么多年,不应该莫名地憎恨上薇薇才对,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还秦芳薇一个公道,弄清楚事情的始末,这两桩事是他醒来之后最想弄明白的,也是他们邓家欠秦芳薇的。
    锦平沉默良久才重新抬起了头,瞅着依旧一身学生气的邓溯,心疼他的人生境遇,也心疼秦芳薇,那样一对可爱的少男少女,多登对、多好看,结果……
    思量良久之后,她才开了口:“邓少,你想要还秦芳薇清白,这个心愿很好,但是,就算我帮你出面证明当时是夫人诬陷的又如何?如果夫人抵死不肯承认,不向秦芳薇道歉,你们母子难道真的要反目成仇,就此对簿公堂吗?邓少,你想过后果吗?你按着自己的胸口自问一下,你是不是想为了给秦芳薇一个公道,就要生生逼死你母亲?不是吧!如果真要是逼死了她,那你前半辈子因为失了佳偶而遗憾,后半辈子就得为逼死了母亲而悔恨终生了。所以,依我看来,如果想要解决这件事,你得缓着点来。你得先解开夫人的心结,至于这个心结是什么……”
    锦平脸上闪过了几丝纠结之色,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盘托出。
    邓溯马上插了几句话进去:“还请平姐告知,这个结我一定要解开,我妈欠薇薇的公道,我要让她亲自还上……”
    “恐怕难啊……”锦平又深深一叹,“最初夫人是很喜欢秦小姐的,到了国外给你带礼物,她总会惦着给秦小姐也捎上一份,有时给秦小姐买的东西比给你的更精致。
    “可这一切就在你们读高一的暑假被改变了。那天,夫人收到了一封快件,拆件的时候,她把我遣了出来,说有事会叫我的。离开书房,我在附近候着。没过一会儿,里面就大闹天宫了。我跑进去,只看到夫人将电脑都给砸了,还把你、秦小姐和她的合照撕了一个粉碎,眼睛里更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恨意。我问这是怎么了,夫人吼着让我出去,脸孔都拧成了一团,还用东西砸我。我退出来没过久,夫人就抓着一个包包跑了出去,还吩咐我把有关秦小姐的东西全部烧掉,一件也不许剩……
    “我没敢烧,生怕那是夫人一时的冲动,更怕邓少你回来后因为我们烧掉了秦小姐的东西而和夫人大吵大闹……那天,我没跟着夫人出去,就上去找那封快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也不知对方寄了什么过来,让夫人对秦小姐生出了仇视的心理。
    “从那天起,夫人就开始疏远秦小姐,她自己房里但凡和秦小姐有关的东西通通被付之一炬。再后来,她就拒接秦小姐的电话,也不准我们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秦小姐……我问过她原因,她说:‘儿子是我的,我绝不允许姓秦的抢走。’
    “我本以为夫人是因为接受不了你长大了,终要离开她,会更看重另一个女人,而将她放到另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位置,所以心生嫉妒,这才会有这样一种反常的表现……可到后来,我才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了几丝难言的疼痛以及不忍,不禁把脸转了过去。
    “怎么不往下说了?”邓溯追问,发现锦平那眼神竟那么奇怪,“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锦平垂头良久,才将随身携带的包包取了过来,迟疑了一下,终是从包内取出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嘴里轻轻道:“邓少,你自己看吧……”
    远远地,邓溯看到首页上的标题,眼皮跟着狠狠一跳:尚市司法鉴定中心司法鉴定检验报告书……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邓溯心头冒了出来。
    “这是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那份让夫人疯狂的资料……半年前我在垃圾筒里捡到的……”
    终于可以弄明白最关键的矛盾所在了,可邓溯不敢接,总觉得这会是一个惊雷,一定会将他炸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他唯有盯着它。
    “哥,我帮你看。”
    邓冶看出了兄长的犹豫,走过去接了过来,替他先看了起来,而他则眼巴巴地望着。
    只不过短短数秒时间,邓冶脸色大变,双眼圆瞪,嘴里更是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啪……”
    邓溯按捺不住,终将那份资料夺了过来,标题之下,第一行是委托单位,第二行是被鉴定人,上面填着这么几个名字—
    父亲:邓铠(F)
    母亲:燕秋(M)
    女儿:秦芳薇(C1)……
    看到这行字,他的心脏就狂跳了起来,等看到最后那页,他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
    最后的结论是:被检父母是孩子的生物学父母,从遗传学角度已经得到科学合理的确认。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那一刻,邓溯觉得他的整个世界彻底塌陷了,一瞬间分崩离析,碎得半点渣渣都没留下……
    任何原因他都可以接受,独独这一个真的会把人逼疯—他深爱这么多年的女孩,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邓溯脚下一个趔趄就瘫坐了下去,却依然抓着那份资料,把眼睛瞪得比驼铃还大,前前后后又将它看了一遍:是的,他没看错,上面盖着相关司法机关的图章,而年份也符合,正是十年前的某一天,纸张很皱,像是被人拧成了一团,后来被人熨平了……
    那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思考了,怎么想都想不通……
    忽然,他的目光一下全落到了同样惊呆的邓冶身上。
    “阿冶,你倒是和我说说看,这是不是真的?你还有一个姐姐?这是不是真的?”
    他一把揪住了邓冶的胸襟,问得那般急切,殷殷地希望弟弟可以一口否定这件事。
    “是,我是还有一个姐姐,我妈过世的时候和我说起过,说那会儿她一不小心把姐姐弄丢了,一直寻无下落。她还留下一封遗书,让我长大后去寻一寻,尽一切力量将姐姐找回来……”
    邓冶的话就像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将他勒得窒息……
    他苦苦想弄清楚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邓溯呆坐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邓溯一早就知道秦芳薇不是秦老师的亲生女儿,当年他和秦老师私下聊天时,老师无意间说漏了嘴,而后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老师才坦言了,说:“薇薇是我在路上捡的。”
    至于薇薇是谁家女儿,老师也不知。为了给薇薇一个正常的家庭,老师曾在暗中查过薇薇的身世,但是无果而终。
    这些都是老师和他说起过的,而在薇薇面前,他一直守口如瓶,实不希望她因为身世问题而生出种种不必要的烦恼。
    那时,他无比心疼她,心疼她一出生就离开了亲生父母。
    所幸她遇上了老师,这是她的人生大幸。
    可他怎么能想到,她的身世竟和他们邓家有如此纠缠不清的关系?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邓溯突然站起,步履仓促地往外走去,手上抓着那份资料,神情迷乱,邓冶担忧地叫了一声。
    “香港!”邓溯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他要回去,要亲自向母亲问清楚这件事。
    伴着一声啪的关门声,邓溯立马消失在了面前,邓冶见状,忙给保镖打了电话,令他好生看护着。
    待交代完,邓冶坐到了沙发上,看到锦平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忽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一份重要的东西,张爱旖怎么没有烧掉,而是扔进了垃圾筒,还让锦平给捡到了?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平姐,这七年我哥在国外治疗,怎么都没见过你去看望他?”他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我也想去看望的,可夫人防着我。”锦平苦笑一声,道出了原因。
    “为什么要防着你?”他的目光跟着一动。
    锦平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大少初初出事时,进了上海一家医院,秦小姐给我打电话求我,想知道大少在哪里就医。我没忍住,和她说了。为此,秦小姐特意跑去了医院,但正好被夫人看到了,夫人当即就把大少转去了国外,再不许我过问大少的事……”
    原来这当中竟有这样一个缘故。
    “既然你心里不认同张爱旖的做法,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在法庭上做证说我哥和张爱旖全是秦小姐推下去的?”
    他想,这底下怕是另有玄机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锦平再次苦笑,“可是那时我妈病得厉害,手术费全是夫人在帮我支付,夫人让我那么做,我就只能那么做了……”
    而做伪证的下场是她一直良心难安……
    “哦,原来如此。”
    可既然张爱旖一直防着锦平,精明如她又怎么会在锦平面前泄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资料是张爱旖故意泄露的。
    对,她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因为她一早就料到了,邓溯醒了之后,她会面临这样两种结果:一种,她控制着局面,邓溯依旧被她捏在手心,这种情况下,她完全不怕锦平把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另一种,她被控制了,在这种情况下,邓溯肯定会找锦平问话,而届时,锦平就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如此一来,邓溯要面临的是一个天崩地裂的局面,而她可以借这个机会传递这样一个当初之所以疯狂要拆散他们的合理原因。
    只要有这样一个原因在,邓溯就会一败涂地。
    是的,她这是存心陷她儿子于绝境啊,算是彻彻底底颠覆了邓溯妄想重塑的世界。
    唉……
    邓冶不由得沉沉一叹:那个女人的心思够缜密。
    他正思量着,房门突然又开了。
    “对了,平姐,你知道那资料是谁寄出来的吗?”这时去而折回的邓溯发出尖锐的一问,那一刻,他目光肃然。
    就在刚刚,他认真想了想:从锦平的陈述看来,其实最初张爱旖根本不知道秦芳薇的身世,是有人刻意告密才闹到了她耳朵里的,所以,寄资料的人是个关键性人物。
    在他看来,那个人会知道连老师都不知道的事,只能说明一件事:秦芳薇小时候和她母亲失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否则,那个人如何知道事件的始末?
    “是从上海寄来的,寄信人叫海瑞,大海的海,祥瑞的瑞,但没具体地址。我暗中让人查过,这是一个化名。”锦平回答。关于这件事,她怀疑过,也想弄清楚个中始末,可惜她的能力不够,没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哥,我去查查当初是谁去做了这个DNA鉴定。”邓冶听罢,站起来自告奋勇,思索着说道,“寄信人肯定不是委托人,但这一切总归是有迹可寻的。如果这只是为了私下了解所做的亲子鉴定,它没有法律效力,鉴定需要用到的鉴定物就可以作假;如果它是司法机关委托的,那就会有一个较为正规的流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先前他妈妈曾四处寻女,的确做过几次亲子鉴定,但具体做过哪几次,他不得而知。
    “如此最好,那你去尚市司法鉴定中心查一查那里的原始资料,我就去香港,你这边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分头行动……”
    邓溯急不可耐地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这件事实在是太戳心了……
    “好……我这就去退房……”邓冶马上答应了下来。
    如果那份资料属实,于他倒是大喜,他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可于邓溯而言,那便是大痛了……
    这一刻,他倒希望那份资料是伪造的……
    傅禹航和秦芳薇没在教学园小区过夜,那里太久没住了,一时没法住人,傍晚时分,他们回了平市。
    而邓溯则飞去了香港,并在入夜时分见到了被爷爷软禁在老别墅的母亲。
    都没顾上吃晚饭,他一进别墅大门就直接去了张爱旖的房间。
    “哟,原来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开门后,张爱旖看到风尘仆仆的邓溯,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现在的她人过五十,却依旧一身优雅,着一袭居家裙,看上去无比贤良无害,可这只是假象—这个女人狠起来比任何人都要狠。
    “怎么样啊,见到你心爱的女人了没有?人家还愿意和你重修旧好吗?”
    这话听着好像带着关切,可他觉得刺耳之极。
    没在门口停顿,他走了进去,步子飞快,并将那份资料揪出来,砰地一下就拍在了桌面上,转头时,他目光沉沉地望了过去,心头乌云密布,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问话?:“妈,这份资料,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张爱旖则在背后砰地把门给合上了,走上去,将那几张再次被揪起无数折纹的纸张要过来,瞄了一眼,眼神没变一分一毫,依旧笑吟吟的:“哟,终于到你手上了?”
    她勾了勾嘴角,竟一点也不意外。
    诚如邓冶所猜的那般,她当真是故意让那东西落到锦平手上的。
    “你果然是故意的!”
    邓溯觉得母亲当真是越变越陌生了。
    他甚至想沉痛地吼一声:张爱旖,你把我所熟悉的妈妈变哪儿去了?
    此刻的她眉目之间依旧含笑,就像那渐渐西去的冬日夕阳,余温犹在,余光璀璨,冷意却一层一层地渗入邓溯的肌肤,令他的汗毛一根根悄悄地竖了起来。
    她瞟了一眼,不答,只故作思量之状,说:“我猜,你们也已去尚市鉴定中心询问过了吧……对,这是真的,不折不扣的真相,现在,你还非她不娶吗?”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咬得特别的有力,说?:“这也就是我当初不许你们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被证实这是真相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莫名地,邓溯打了一个寒战,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把冰冷的刀扎了,甚至不断地搅着,好好的心就这样被搅碎了,他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跟着变得冰冷,而耳朵只听得她不紧不慢地讲述起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来:“十年前的某一天,邓铠陪着那个女人去了司法鉴定中心,打算和秦芳薇做亲子鉴定,但秦芳薇没到场,不过她在不久之前参加了献血,血是鉴定师亲自采集的……你别问我他们是怎么知道秦芳薇不是秦牧的女儿这个事的,也别问他们怎么就把秦芳薇和他们失踪的女儿联系在了一起……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由于那会儿他们不能确定结果,所以没敢惊动秦牧,更不敢让秦芳薇知道她献的血做了什么用途……也就是说,那是他们做的一次秘密鉴定,只是想私下地了解,主因就是怕影响到秦芳薇的正常生活,因为那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
    “邓铠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把那个鉴定师给收买了。结果出来之后,我让鉴定师寄了一份原始数据给我,再造了一份假的给了邓铠和那个贱女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我知道那女人病得很重,活不了多久了。虽然邓铠一直花重金在维持她的生命,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而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在死前和女儿团聚,从此再无遗憾,我要让她死了也在另一个世界不得安宁,永永远远地记挂着那个遗失掉的孩子……”
    说着说着,她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就像做了一件特别让人愉悦的事,沉醉在其中,就此无法自拔了:“然后,她果然死了。真好……听到她的死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对了,我还喝了一个大醉……”
    笑着笑着,她突然又露出了一副无比憎恨的神情,拳头更是捏得紧紧的,再度恨恨地吼了起来:“我恨她!我张爱旖这辈子,全是因为她才被毁掉的……想当初,她都离开了,却要在我嫁进邓家,才怀上孩子不久,对人生充满希望的时候又冒了出来……我警告过她,别再来插足我的家庭,我已经怀了孩子,我是邓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那个贱女人表面上很乖巧,什么都答应了,可她根本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贱人,一径无视我的警告,还是和我的男人纠缠不清……是她,全是她,毁掉了我对婚姻的所有希望!后来她怀孕,甚至让那个男人萌生了要和我离婚的心思……你说,我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愿……”
    她如此狰狞可怖的神色有点吓到邓溯了,一阵阵不安在心里面泛滥,他忽想到了一件事,脱口便问了出来:“妈,燕秋阿姨怀第一胎时,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否则,那个孩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刚刚在来香港的路上,他从邓冶那里知道了那个孩子遗失的始末:据说当初燕秋真的打算离开邓铠的,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她悄悄离开了。等邓铠再次找到她时,孩子没了,在生下来后的某一天离奇不见了……为此,燕秋差点疯掉……
    “不许叫那贱女人阿姨……”
    忽然,张爱旖冲邓溯大吼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浓浓的恨意将她身上的美好全部毁灭了。
    “妈,那孩子是不是你让人弄没的……”邓溯吼了回去。
    这时,张爱旖转而又笑了,像是想到了特别有意思的开心事似的,笑得无比迷人,竟直接承认了:“对,是我叫人把那个孩子给扔了……看着她满世界找孩子的模样,我觉得真是痛快……你说凭什么!我生的是儿子,他邓铠不理不睬;她生的是女儿,他却要和我离婚……我不会如他们所愿的,我不会的……”
    邓溯感觉四肢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冒了出来。
    邓溯看着这个被婚姻伤害到失去理性的母亲,没办法想象她的心灵得有多扭曲,那个可亲可敬的母亲现在彻底不存在了……他心如刀绞地望着她,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吼着:“可我没想到,那个孽种居然被秦牧领养了,更没想到,我会喜欢上她。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还和我的儿子谈起了恋爱!你觉得我容忍得了这种不堪的事吗?还是你认为你们兄妹俩可以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拆散你们是必然的,同时我还不能让你爸知道,他看上的儿媳妇就是自己的女儿……邓家的一切,燕秋的孽种没那资格获得……她秦芳薇也没那资格好好地在这世上过好日子……邓溯,你可以恨我,但是,你更应该恨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出去乱搞,你就不会爱上自己的妹妹……这一切的错全归结于邓铠……”
    她一句句地吼着,将所有责任推到婚姻的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可是,婚姻的失败当真是一个人的错造成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人都有问题。
    两个有问题的人才会将婚姻弄得满是问题。
    邓溯听不下去了,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欲哭无泪,心痛得想撞墙。
    他怎么会生在这么一个家里?
    这个家太可怕了!
    真的真的太可怕了……
    邓溯连夜回了尚市,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待。那个家从来没有家的味道,纵然是一处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豪宅,可是在他眼里,它冷冰冰的,毫无留念的价值。
    邓溯敲开邓冶家的门时,把睡眼蒙眬的他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大哥会马不停蹄地折回,都没在那里过夜。
    “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还是你觉得你仍是十八岁时的邓溯?能不能惜着点自己啊?你这条小命可禁不起折腾,这要累出病来,那就是悔青肠子的事……还有你们,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我哥的吗?怎么尽让他胡闹?”
    将面无人色的邓溯迎进家门,邓冶先把邓溯给数落了一番,又把随行人员给责备了一顿。
    保镖阿伟一脸无辜地说:“二少,邓大少非要回来,我们拦得住吗?”
    唉,也是,这人是那么一个牛脾气。
    “行了,你们歇着去吧!接下来,我来看着他……”
    邓冶把随行人员给打发了,去给邓溯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说真的,自醒来这么多时日,邓溯一直在积极地配合治疗,对于未来总怀揣着不可磨灭的信心。虽然进步缓慢,但只要有所进步,他就充满斗志。
    可今日他如此消极,就好像一下子被人抽了主心骨,架子一下子全散了。
    邓冶知道的,秦芳薇一直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而他的目标很简单,将自己养好,拿回主动权,重塑自己的生活,而那个女孩子,则是他所有的动力来源。
    可现在呢……
    “哥,你这么丧气干吗?我觉得情况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坐到他身边,邓冶开始给他打气。
    这两年,邓冶最常做的事就是帮邓溯打气。
    也因为有他的不断鼓励,邓溯才能一步步重新站起来。有时邓溯会想,现在的邓冶比他更像大人,而他昏迷了七年之后,在心智上反不像邓冶那般成熟。
    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阿冶,谢谢你的安慰……可现在我的脑子很混乱……”
    “你先别混乱,而且,这也不是安慰。哥,我有个想法,你来帮我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道理……”邓冶双眼冒精光。
    “什么想法?”邓溯被他脸上那种异样的神情感染了,心下不觉生了好奇。
    “我在想,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份鉴定报告不见得就是事实。”他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依据是什么?”
    原本神情恹恹的邓溯,因为这句话一下就来了劲儿。
    “你想啊,如果那份资料属实的话,为什么十年前你妈在得知那个消息之后没有马上有所行动,而是过了一年才有反应?如果你和秦芳薇当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她一直没采取行动,就不怕你们俩人太过亲昵,一个没忍住将生米煮成熟饭吗?再有,七年后的现在,她没直接阻止,而是任由你去找秦芳薇。如果兄妹身份完全可以确定的话,那她为什么不担心你们俩久别重逢后做出逾越男女本分的事来?”
    这两个假设非常有道理。
    邓溯的目光一点点亮了起来,他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搁,一拍大腿,惊呼:“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这大约就是关心则乱吧!”邓冶往沙发上一靠,强调道,“所以,我认为,现在这件事还不能下定论,扑朔迷离得很……想要确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鉴定中心做两个鉴定,我和秦芳薇做一个全同胞鉴定,你和她则去做一个半同胞鉴定……这样一来就一清二楚了……”
    “对,有道理,这是直接验证我们三个人关系最为有效的办法。”
    邓溯完全认同,但是随即目光又黯了下来,心下又有了迟疑:“可是,薇薇一直以为自己是秦老师的女儿,现在老师刚刚没了,我们要是跑过去和她说,她有可能是我们邓家的女儿,要求她配合我们去进行那样一种鉴定,那么无论鉴定结果如何,都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要是鉴定的结果是非兄妹,倒是解了他的心头之急,可如此一来就会道破秦芳薇的身世;要是结果是兄妹,叫她如何接受得了这样一桩情人变成兄妹的荒唐事?
    邓冶就知道他会生出这样一种想法:“那我们可以先去取她的头发,私下去做鉴定,暂时不要惊动她。”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
    邓溯想了想,做了一个决定:“那我们明天去找她,想法子弄到她的头发。”
    清晨,秦芳薇起来,身边已经没了傅禹航。她忙起来,出了房门,屋外也静悄悄的,也不知他跑哪儿去了。
    她折回卫生间先洗漱,待换了衣裳重新走出来时,只看到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忙着,身上还系了那条父亲最爱系的围裙。
    “你行动不便,不好好休养,怎么就早起弄起早点来了?起开,快起开,我来弄……”
    她想解他身上的围裙自己戴,他却不让,只另外取了一条女款的围裙给她,说:“一起吧!我闲着也闲着,你帮我打下手,我来做。好久没给你做饭,我浑身痒痒……”
    他笑着冲她眨眨眼:“你别跟我抢,看我给你露一手。”
    “那你小心点啊!”
    接过他手上的围裙,她没再反对,听他指派动手洗菜、切菜,但仍是他掌厨—他做的菜,她是喜欢的。
    这世上最大的幸事是,嫁的男人愿意下厨给女人做菜。
    秦芳薇在手机上关注了一些心灵鸡汤,已婚的女人们都在抱怨,婚后的男人都是甩手掌柜,除了上班,回到家就只对着手机,不会做家务,不会下厨,不会陪孩子,但是傅禹航不是,他愿意收拾房间,喜欢去菜市场,总惦着给她做好吃的。
    很快两道菜就出锅了,傅禹航退到边上靠着歇息,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洗着锅,洗着菜刀,抹着灶台……
    阳光从东窗洒进来,她那纤细的身形上笼着淡淡的金色,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暖。小小的厨房被晒得暖洋洋的,而他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这是家的滋味。
    房子不用很大,但有他也有她,彼此忙碌,因为他们对生活怀着厚重的向往,只愿人生可以过得滋润。这样的时光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他无法确定未来的哪一天,她会离自己而去。
    虽然她说她不会离开,可他觉得邓溯不会放手,而她的心,也根本不在他这里。出于责任而捆绑在一起的婚姻,说不定哪一天就散了。
    他凑了过去,小心地从背后拥住了正在看小米粥火候的女人,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
    “喂,你干吗?”
    秦芳薇惊了一下,脸上莫名发烫,背上暖乎乎的,又宽又硬的感觉传了过来。
    “突然想抱一抱你……”他轻快地低语。
    秦芳薇有点别扭,转头看,却被他脸上的点点柔情吸住了眼球,心头一烫,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别闹。”
    他低头凑过来,在她白净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柔软的触感令她一僵,脸发起烧来:“喂,你闹够没?”
    一层薄薄的粉色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蔓延开。
    他笑得好不开心,无他,她害羞的模样真是可人呢……
    这时,门铃不识趣地响了起来。
    “哎,快去看看是谁。”
    “唉,好吧!”
    他恋恋不舍地抽身,转身去开门,心里想着,这大清早的,会有谁来?昨晚回来后,小游因为家里有事没有留下来。杨队本来想另外派人过来的,但他说不用了,让民警同志歇一晚吧……后来,杨队就没再派人过来。
    傅禹航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透过门洞往外张望,先是看到了一张帅气的男人脸,虽然很面生,但是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邓冶,邓溯的弟弟。据说邓冶是一个天才医生,这些年为了救治邓溯而成了一个不得了的脑外科医者……
    而后,他瞧见了那个不受他欢迎的家伙:邓溯。
    这对兄弟这么一大早联袂而来想干吗?
    他思量着,把门开了,直接对上了邓家兄弟的目光:“邓溯,邓冶,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你们俩一起吹来了?”
    厨房那边,秦芳薇听到了傅禹航的话,一怔,转头出了厨房,站在那里往外看。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邓溯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心莫名就有点慌。
    这时,傅禹航转身往她那边瞄了一眼,淡淡一笑后,就让开了身子,将门外的人请了进来:“请进。”
    下一刻,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就走入了她的眼帘,其身后跟着一个气宇不凡的年轻男子,两个人都看到了她。
    她系着围裙,束着马尾,脸上隐隐透着一些慌乱,正婷婷静立在厨房和客厅的分界处。
    “薇薇……”
    “薇薇姐,你好……”
    邓溯声音喑哑,只因心头怀着太多苦涩;邓冶则叫得明快,脸上带笑,但笑容里深藏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你是……邓冶?”
    这不是她辨认出来的,而是刚刚傅禹航这么叫了。
    说真的,她根本没认出来,他和小时候那怯怯的模样对不上号了。岁月啊,真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
    “对,好久不见。”那张清贵的脸上尽是明媚的笑容,而后他在空气里嗅了嗅说,“哎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薇薇姐这是在做早餐吗?”
    “……”
    早餐不是她煮的,她正想着要怎么回答,那家伙紧跟着说了一句?:“我和我哥都没吃呢,薇薇姐,今天我们能蹭点吃吗?”
    邓冶笑得和煦如春风,长得又那么的俊秀可亲,让人觉得拒绝他是一个罪过。
    “多吃可能没有,但一人一碗肯定是有的。你们稍等,应该差不多了……”她努力保持平静,折回厨房,心里却是困惑的,他们这个点跑到这里来是想干吗?
    另一边,傅禹航很不高兴。这个邓溯一见到秦芳薇就像被勾了魂似的,直直盯着她,目光流露出**裸的眷恋,叫他看着真的太不是滋味了。
    但他还是把人引到了餐桌前?:“两位,请这边坐……我去帮忙端菜……”
    看着他们入了坐,傅禹航则往厨房而去,想将刚刚炒的两个小菜端出去,却被秦芳薇阻止了:“我来……你不方便,还是去坐着吧……”
    “没事的……你再去洗两个碗吧……”
    傅禹航笑着打量她,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只是不敢和他对视。
    “那你小心点……”
    她立马转过身去,从橱柜里取了两个没用过的碗,滴入洗洁精搓了起来,心下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心爱的男人和现任丈夫共处一室,这算怎么回事啊?
    小米粥配炒时蔬,外加一碟香葱煎蛋,清淡又营养。
    邓溯看了一眼,久久没有动筷,看着秦芳薇。以前的她是最不喜欢下厨的,曾经他还想过,以后等他们结婚了,等她怀孕了,他就去学做菜,一定要将孕期的她养得胖胖的。
    现在,她倒是会下厨了,却是在给另一个男人忙碌。
    “薇薇姐,你的手艺不错啊……”邓冶见兄长又失态了,尝了一口,笑着赞了一句。
    “这其实不是我做的,是……是我先生做的……我刚刚只是在给他打下手……他做的菜比我爸做的还要好吃……”秦芳薇轻声答着,小口吃着。
    邓冶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这个人居然还会下厨,这可是他哥的弱项。
    他不由得瞄了一眼兄长。
    邓溯一怔,心头跟着咯噔了一下,却默不作声地尝了一口。时蔬爽口鲜美,香葱煎蛋厚薄适宜,松软喷香,火候拿捏得刚刚好—薇薇是个吃货,配了一个会做菜的男人,倒是不错。
    “很好吃。真是看不出傅先生居然有如此厨艺。”他轻轻赞了一句。
    傅禹航笑笑,给秦芳薇夹了一筷子时蔬说:“好吃就多吃点。薇薇,你也吃啊,别只吃白粥……”
    两人这么亲昵,深深刺痛了邓溯的眼,他想到以前自己也爱给她夹菜,可现在,他好像失去了这样一份资格。
    秦芳薇很不自在,一直闷头吃着傅禹航夹来的时蔬,不说话。
    傅禹航吹了吹小米粥,发现烫得下不了嘴,遂看向他们,问起了他们的来意:“两位,你们挑了这么一个点过来,想来是有事吧……说吧,什么事?”
    邓溯说话也直,盯着秦芳薇就不瞒不遮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们是为了薇薇的身世而来……”
    这话一出,秦芳薇不觉一怔,脸上浮现了惊疑之色,随即冲傅禹航瞄了一眼—不是秦牧亲生女儿的这件事,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怎么这么快就传到邓溯耳朵里了?
    傅禹航倒是不意外,邓家自有邓家的门路,他们若关注一个人,想要知道那人的一举一动不是难事。
    那么,邓溯为什么会道破这件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邓冶获知了一条来自刑警队那边的消息,秦芳薇和傅禹航之前遭遇了两次袭击,还被绑架了,秦芳薇报了警,警方出警才抢回傅禹航一条小命。
    据这对夫妻交代,那些人想要从他们手上拿到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就藏在秦家在银行租的保险柜里。结果事后警方一查,竟查出了一军工密码箱,箱内有遗书一封,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秦芳薇竟不是秦牧的亲生女儿,具体是谁家女儿,不详。
    听闻这件事,邓溯很惊讶,很不解,一是不解谁袭击了他们,幕后人是谁,他们想得到什么东西;二是不解秦老师怎会有军工密解箱;三是不解秦老师为何要用军工密码箱来告知芳薇她不是他的女儿,这三件事真的太奇怪了……
    邓溯觉得,这件事当中有着太多疑团,不过现在的秦芳薇已经知道秦牧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条件,于是,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早就找上了门来。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芳薇轻轻道,眼里带着疑惑。
    “你不是老师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邓溯把话说得更直白了。
    “是,才知道不久……”秦芳薇点头,同时心里生起了疑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年前我就知道了,不过当时我答应过老师,没和你说……”他解释道。
    “哦……”秦芳薇想不到他知道得竟那么早,遂放下了筷子,眼底冒出了希冀之光,“那我爸有和你说我是谁家女儿吗?”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
    他本来还希望可以从她嘴里挖到一些有利的信息,可结果……
    “那我爸是怎么和你说的?”她再问。
    邓溯回答道:“当时老师只说你是半路捡的。”
    闻言,秦芳薇和傅禹航对视了一眼:这个说法倒是和陆瑶说的不谋而合,不过如果结合那封遗书来看,也可能是搪塞之语。
    “既然没什么线索可查,你今天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这下,他们俩兄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都很慎重。
    傅禹航没说话,但有将他们的神情观察得一清二楚,心里则在暗暗琢磨。
    “到底何事,快说……”秦芳薇追问,心下有点急。
    “这样,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但是,我想和你说清楚的是,这件事我们还没办法确定,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在说事之前,邓溯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生怕这个“雷”扔出去之后,把她惊坏了。
    秦芳薇答应了,于是一份皱皱巴巴的资料被邓溯从随身带的包包里取出推来,她接过细细一看,双目不觉瞪得大大的,震惊之色一下就浮现在她那张白净的脸孔上。
    “这不可能……”她几乎是惊叫出来的。
    “怎么了?我看看。”
    傅禹航见她反应这么大,凑过去把那几张皱巴巴的纸给抓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眼底露出了浓浓的错愕:从这份资料上所盖的印鉴来看,这份资料应是出自尚市鉴定中心,但是……不应该啊……
    “阿溯,这东西哪儿来的?”秦芳薇已在发问。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这玩意儿的。
    于是,邓溯把得到资料的过程说了一遍,还把自己从母亲那边核实到的事情也说了说。
    “依你的意思,薇薇就是当初邓夫人让人丢掉的邓先生和燕秋女士所生的头胎女儿?而后她辗转来到了秦老师身边。这些年,邓夫人并不知那个孩子流落在哪里,在遇上了薇薇时毫不知情,曾是真心喜欢薇薇的,后来因为知道了这个事才出了七年前那些变故?”
    听完整个过程,傅禹航将这条线索简单捋了捋。
    “对,而且我们已经在尚市鉴定中心了解过了,当初我爸和燕阿姨的确在那里做过DNA鉴定,这个院方有明确记录。那时芳薇你曾去献过血,他们就是通过血液进行鉴定的。但由于这是私下鉴定,没走法律程序,所以没有公检法做见证,我这边也不敢确定这份鉴定资料就百分之百是真实的。所以我来这里,是想请求你和我还有邓冶去重新做个鉴定。”
    邓溯道出了他的来意,继而进一步补充说明道:“如果我们的鉴定结果可以推翻十年前那个结果,那我就要好好查一查是谁在故意愚弄我们邓家;如果这是真的……”
    他顿了顿,眼神幽幽地转头看向了邓冶,说:“燕阿姨病逝前一直盼着可以找回女儿,这于阿冶来说是好事。”
    “我不可能是你们邓家的女儿……”
    秦芳薇却非常坚定地否定了,心里更是无比排斥这个说法的。如果她是邓家的女儿,那邓溯就成了她哥哥,这个说法,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别激动……”邓冶马上安抚道,“其实,我们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是有这样一份资料在手上,再加上芳薇姐你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所以我们的意思是去做一个鉴定,这样就可以确定了……”
    这时,傅禹航突然起身,打断了他们的交流,离开前扔下一句话:“邓溯,邓冶,你们等一下,我有张照片可以让你们过过眼……”
    没一会儿,他从房里回来了,手上拿着手机。
    “你先看看这个。这是秦老师留下的一封遗书……”
    他调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邓溯忙接过手机看了,层层惊疑在他脸上浮现。
    见状,坐在他身边的邓冶也凑过去看。
    “这不是秦老师写的,字迹不是。”
    看罢,他很肯定地下了结论,正因为确认,他的眉目之间才露出了一些喜色,可那些喜色很快就被一团团的困惑给掩盖了:“这也不是我爸写的……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写信的人该是薇薇的生父,他正从事着一项很危险的工作,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爸……”
    “对……”傅禹航重新坐下,“这件事几乎可以这么认定。现在问题就出来了,如果我们这边可以肯定薇薇的血统和邓家无关,那么,你妈手上这份资料是怎么来的?她怎么就认定薇薇是你爸的私生女?现在的关键所在是,好像有人在故意误导你妈妈,令她因为这件事憎恨上薇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毁掉薇薇。邓溯,你好好想想,十年前,你妈妈身边有哪些走得比较近的人?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查……”
    他本来还一筹莫展,在把那幅字拿到手前,线索一下全断了,而邓溯的出现给了他一条新的线索,那就是,邓夫人一定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即便她不知道,那个挑拨了她和秦芳薇关系的人肯定知道。
    “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问一下平姐。”邓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心怀歉疚的锦平,“十年前,平姐是我妈唯一的心腹,平常我妈和哪些人接触,她最清楚不过。”
    “她愿意交代吗?”秦芳薇表示很怀疑,那个冷面女人平常话少得很,不该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既然她连这份资料都交给我了,其他事,她肯定不会瞒。这样,阿冶,你打个电话,让人把平姐带到这边来,我们今天一次性把问题解决……”
    邓溯等不及了,恨不得立刻把重重疑团给弄个清清楚楚。
    “好……”
    邓冶一边往外走一边拨电话。
    邓溯则低下头喝起粥来,本来乱糟糟的心平静了许多。只要秦芳薇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其他事都不是大事,只是如果这份资料是伪造的,那么母亲当初怎么就那么确信呢?
    “另外,薇薇姐,我有个请求。”
    打完电话的邓冶回来之后,双手按着桌面,正色请求了起来。
    正在喝粥的秦芳薇擦了擦嘴角,问:“什么?”
    “亲子鉴定我们照做,一份在国内做,一份我拿到国外去,让我的老师去找人做,我想看看两份同样的送检物做出来会有怎样的结果。我的想法是,假设这份资料果然有问题,国内的鉴定中心不止尚市一家,我们如果不信任尚市,就去上海另找。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两份资料做出来的结果一样的话,那就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如果结果不一样,那就只能说明这么一个问题:潜藏在暗处的人势力无比大,我们必须谨慎对待……”
    邓冶想得很深,而且心思很缜密。
    “嗯,我同意。”傅禹航表示赞成,“张爱旖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能把她玩得团团转的人肯定不是寻常人。那个挑起她和芳薇矛盾的人很不简单……做个比较,我们心里就能有个底了……”
    被他如此一说,秦芳薇好像没了再拒绝的理由,一切全是为了查出真相:“既然如此,那就做吧!”
    这时,邓溯吃好了,思量了半晌的他,忽抬头盯着傅禹航又问了起来:“现在能容我问几个问题吗?你们被追杀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还有,老师怎么会有军工密码箱?我怎么觉得这些事复杂得不得了?”
    秦芳薇正要喝粥,闻言抬了抬头,也望向了傅禹航,没吱声,只静静听着。
    傅禹航夹了一筷子菜,一边吃一边回答道:“这件事啊,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其实具体是谁,我和芳薇也是一头雾水……我觉得吧,当前我们必须弄明白的事是谁在操纵这一系列事件。只有把这个人给找出来,疑团才能一层层解开。”
    具体他不想细说,不管怎样,邓溯总归是邓家人,总要防上一防的,再说,他这么说也不算搪塞。
    邓溯是个聪明人,听得很明白,人家这是不想说。
    呵,明明他和芳薇才是这世上最知心的人,可现在这家伙取而代之不说,还不愿把事情好好说开让他知道,细思之下,一阵不舒服的感觉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于是,他再没问傅禹航,而是正色看向了秦芳薇,说道:“薇薇,我知道我妈曾深深伤害过你,还害得你坐了牢,但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一个人活在世上,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我不会因为她是我妈就会包庇,所以,也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帮你忙,并且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秦芳薇怔了一下,咀嚼着他的言下之意,心突突急速跳了两下。他的意思是想给她恢复名誉吗?他还表明了他的立场,未来,他仍然会站在她这边,一如七年前那般……
    可当着傅禹航的面,他如此表决心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但很快她明白过来了,邓溯这是在气傅禹航不肯说明情况,所以他刻意这么说,一是故意刺激傅禹航,二则是表决心。虽然她不会离婚,虽然他会尊重她的选择,但是这不代表他不爱她了,事实上,他仍爱,而且一如既往地爱,爱到可以为了她而奋不顾身。
    傅禹航听了直皱眉,真想把这家伙给赶出去。
    不过秦芳薇抢先一步,替他解释道:“邓溯……禹航说的是真的,现在我们的确没什么线索,无从知道是谁在袭击我们,警方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没后续进展……倒是你们那边,现在成了我们的突破口。”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好好配合,努力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薇薇,我希望以后你那边不要有事瞒着我,我这边也不会瞒你任何事,你同意吗?”
    他放柔了声音,低低询问着,话里用的称呼是“你”,而不是“你们”,这又是故意的。
    傅禹航忍耐着撇了撇嘴,不做任何表示,执筷喝粥。如果不是邓家那边那条线索很有价值,他早把人轰走了……
    秦芳薇见他不吱声,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但是,想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就会有很多地方仰仗到邓溯,这份帮助正是她需要的,是她没办法拒绝的。只是这样一种交往,往后她真的得好好地把握好才行。再如何舍不得,她总归是要舍的,否则傅禹航这边,她交代不了。
    “没问题,那我和禹航先在这里谢过了。”
    衡量再三,她同意了,却把傅禹航带进去一起道了谢。
    是的,她就是想借这句话说明,她现在和傅禹航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邓溯哪能听不明白,目光不由得一黯,心里莫名就发苦了。
    而傅禹航则因为这句话,幽深的眼神变了变,原本超不快、超不爽的心情一下就好转了。
    “禹航,你觉得呢?”她在他的目光扫过来时,柔柔问了一句。
    “同意,这是应该的。有邓少帮忙,事半功倍,我举双手赞成……”
    他展颜笑着点头,气氛终于缓和了。
    “那就好……”她暗自嘘了一口气,正好瞥到他吃光了,便顺势转开了这个话题,“粥还要吗?厨房还有。”
    “客人优先。邓少还要吗?”
    这种客气的示意,怎么看都有一种挑衅的味道。
    她心下颇为无奈,但只能听之任之,因为她挑不出错来。
    “不用了。谢谢……”
    邓溯瞧着他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样,心里就无比泄气,哪还有胃口。
    “邓冶,你呢?”傅禹航又问邓冶。
    “够了够了……”邓冶答应着,他还有半碗。
    “那帮我再盛半碗吧……谢谢老婆……”
    傅禹航笑着把碗递给秦芳薇,咬出最后四个字时,心情豁然大好。
    因为“老婆”两字,邓溯神情一沉,而秦芳薇面色一僵,接了碗后忙往厨房去,心头压抑极了。在这种场合处起来,三个人都不舒服,明明应该杜绝这样的场面发生的,可从今往后,在把事情查清楚之前,恐怕是避无可避的……
    唉……
    站在厨房,她悄悄往餐厅望去,瞧见那三个男人神情各异,她的心情不由得复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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