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战魔帝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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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介休眼神一厉，陡然激起微澜，复又恢复平静。“恭敬不如从命。”
小白紧紧跟在谢介休的身后，心下猜想，这个老头在这里故弄玄虚，也不知道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刚才明明还剑拔弩张，却转眼间又能笑意晏晏地邀请主人去看什么犯人，心思真难懂。
可是今早云意姐姐才说到了蝴蝶谷，难不成就是他们被抓到了。
小白一肚子疑问，可是看谢介休不苟言笑，只好乖乖跟着他走了。
来到蝴蝶谷的大殿上，果然见到了云意一行人。他们并不像谷主刚才所说的那样，成了阶下囚，但也被一堆蜻蜓围在大殿上，寸步难行。
见到小白，云意明显眼前一喜，但瞥见他们身后的翅膀，她立即明白他们的情形，也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小白倒是忍不住想要扑过去，到底被谢介休拦腰抱住了。她看见此时的情形，也知道自己刚才鲁莽了，只好收敛喜色，不再轻举妄动。
谷主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肃着脸问道：“你们这些人类，不好好待在自己的领地，跑来蝴蝶谷做什么？”
明心双手合十，声音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贫僧乃是净华寺的修行之人，前不久家师圆寂，一九尾狐作乱，盗取了佛塔舍利。贫僧一行人一路追其踪迹，才误入贵地。”
他一开口，就吸引了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
小白也不禁抬眼看他，年轻的僧人面白如玉，容貌俊美，一袭白色僧袍长身玉立，如同山间幽兰。
这就是云意魂牵梦萦的心上人。
谷主见他气度不凡，谈吐更是不俗，心里的不满倒是略减了几分。
“我们蝴蝶谷在东海之畔，向来与修仙界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没有证据就闯入蝴蝶谷来要人，岂不是挑衅我们。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云意道：“老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派去的人抢了舍利。”
这话花灵不爱听了，她瞪眼喝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在这里撒野。我们蝴蝶谷珍宝无数，谁稀罕你们的什么舍利。”
云意笑嘻嘻道：“既然你们没做这亏心事，就不要拦着我们找人。不然……”她拉长了语调，一双狡黠的笑眼斜了花灵一眼。
“不然你们就有窝藏犯人之嫌了。”看着花灵圆睁着眼，气红了脸，云意方笑着说：“毕竟你们与我们修仙界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伤了和气。谷主，你说呢？”
谷主捋着胡须，似乎是在沉思。他没有回答云意的问题，反问道：“你也是净华寺的？”
云意连忙否认，“我非本寺之人，只是早前受过紫玉上人的恩惠，如今净华寺遭此劫难，哪有袖手旁观之理？”
谷主只看了明心一眼，但笑不语。让他们搜查一番，并不是什么难事。
“本座也听说过紫玉上人的贤名，看在上人的面上，倒是可以行个方便。只是你们没有蝶翼，要是在城中出没，岂不是要引起骚乱。”
云意笑道：“城主放心，我们自有办法。”
谷主不动声色地看了谢介休一眼，“只不过，本座还有一个条件。”
明心不着痕迹地将云意护到身后，“谷主请说。”
“这里是天火降落的地方，一千多年过去，天火已经修炼出了灵识，甚至有蔓延的危险。蝴蝶谷危在旦夕，还请诸位仙家能够助我们熄灭天火。”
明心与云意对视一眼，云意见小白在对面摇头，就也对明心微微摇头，表示不要答应。
谷主将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冷哼一声，这群人只怕互相认识，不知道来蝴蝶谷到底有何图谋。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的只是为了追踪盗取佛宝的妖怪？
见明心犹疑不决，谷主笑道：“高僧不必马上给本座答复，明日祭祀大典开始，贵客明早之前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谷主吩咐花灵说：“这几位是贵客，千万不要怠慢了。”
花灵颔首，恭敬地应了是。
花灵安排了筵席，只是谁都没有心情吃。
等到宴会一散，云意一行人要到安排好的住处去休息。穿廊上竟然安排了卫士站岗，手握武器，一脸杀气。花灵见云意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便笑道：“客人不要见怪，明日是於虫节，乃是蝴蝶谷一年一度的盛典，不能怠慢的。如今着他们看守，并非不放心客人，而是另有用处哩。”
云意见她身着粉纱彩衣，头戴百花冠，言语举止皆高雅，心下便猜测她是城主的女儿，故问：“你是城中的公主？”
花灵点点头，“是的，谷主正是我的父王。”
云意隐隐约约听到孩子的笑闹声，不禁问：“他们要看守的是什么？”
花灵美丽的脸上流露出哀愁，看着士兵身后的屋子，淡淡道：“十对童男童女。”
明心是一个慈悲之人，听到这话眉头便微微皱起，“为何要用童男童女？”
“无秘崖的天火已经开始蔓延了，只有每年贡献十对童男童女和无数珍宝，才能暂时延缓。”
明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叹道：“这是在饮鸩止渴，实非万全之策。”
花灵苦笑：“我和父王如何不知。蝶谷的蝴蝶在此地出生、破茧，生子，离世，这里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更何况——只有蝴蝶谷，才有大量的灵花。蝴蝶的一生太短了，离了这里，终其一生，再难化形。”
云意可没有明心这么委婉，直接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们这不是玩火**吗？越是拿好东西喂它，它的力量就越强，不就更难解决了。到时候整个蝶谷都不够它烧的。”
花灵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简直直不起腰，苍凉的笑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回荡，像是积压多年无处释放的哽咽和呼喊。她的眼睛像是两团烧着了的黑火，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和不甘，咬牙切齿道：“我们谁都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派出去无数士兵，全都折在了无秘崖，就连我的母亲，也逃不过尸骨无存的命运。”藲夿尛裞網
她像是认了命，无可奈何地笑着，在手上轻轻一抹，露出狰狞的伤口。一大块褐色的伤疤像是一块脏抹布，牢牢贴在她莹白的手臂上。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终有一天，我们蝶谷会和天火一起，消失在天地中。就如同千年前一样。”
她的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她望着孩子的屋子喃喃道：“这都是我们的命，逃不掉的。”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她确实是一位高贵的公主。这一刻，没有人能否认她的坚韧、顽强和悲悯之心。
小白跟在主人身边，站在角落处，原本是想来找云意的，不料听到了这一番陈情。她心情也很沉重，细细地叹了口气。
都说物伤其类，她们都是妖怪，如今见他们竟有覆灭的危险，就不禁伤感起来。
她咬咬谢介休的裤腿，示意他云意他们已经走了。
谢介休却不再跟上去，他弯腰将雪团子抱到怀里，脚尖轻点，如同一只轻盈的白鹤，飞过城主府，到了外面热闹的街道。
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与人间的盛典无异，甚至因为街上的行人都背着颜色各异的翅膀，身姿轻盈，轻纱飘飞，显得如梦似幻，使人好像置身幻境。
小白满眼惊奇，拉着谢介休步入人群。街边卖什么的都有，花蜜、果子都是最常见的，还有花瓣做成的纱衣、花梗做的武器、花粉捏成的小人，他们只看不买，却已大饱眼福。
“好神奇！”小白目不暇接，张大嘴巴赞叹不已。
角落里有一个小摊，摊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摊主神色惨然，一言不发地呆呆坐着，望着城主府的方向。
小白走过去，问：“店家，你们什么也不买吗？”
店家是一个常见的黄蝴蝶，她见有人和她说话，也不过机械地转过头去，僵硬地说：“今晚不开市，客人请到别处去吧。”说完又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城主府。
小白见脚下有一块紫色的石头，便捡起来拿在手里，石头上什么花纹也没有，可是小白却莫名觉得喜欢。“店家，这块石头可以卖给我吗？”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客人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她脸色惨白，说话也漫不经心。
小白珍惜地将它放进自己的戒指里，见店家不再和他们说话，默默放下一瓶碧灵花蜜，就走开了。
小白再也笑不出来，她抿着唇轻声问：“主人，那位店家在想她的孩子，是不是？她的孩子在城主府，是不是？”
谢介休无言以对，只是叹了口气。
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到了摊主面前，七嘴八舌：“婶婶，我们想要一个泥人。”
小白回过头，见店家僵冷的脸色慢慢回暖，像是活了过来，“唉，好，你们等一等。”
男孩子大声嚷嚷：“要像城主那样的！”
“不要，要像花灵姐姐那样！”一个小女孩很不服气，气嘟嘟道。
“别急别急，都给你们做好不好？”
“小风在家吗？今天过节，婶婶怎么不叫她出来玩？”
“小风……”店家手上的动作停了很久，才听见她淡淡说：“小风死了。”
嘻嘻哈哈的孩子们顿时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安静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孩子开始怯怯地哭，店家探身搂住她：“别哭，这都是命。”她的声音哽塞难言，仿佛咽下去的是割喉的浓稠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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