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误打误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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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舟刚把时安送回学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另一端，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汇报他查到的关于杨征国儿女的档案。“…家里只有个独子，今年47岁。叫杨辉，杨辉婚后有个女儿叫杨娇羽，刚满二十，现在在南京一所三本大学就读。”
“杨辉中专学历，妻子学历也不高，两个人在南京的一家餐饮公司打工，家里经济情况不算好，杨辉女儿周末会在学校兼职送外卖补贴生活费。”
顾行舟边听边把车开进学校门口的临时停车位，降下车窗，一只手搭出窗外：“杨辉和父母关系怎么样？”
“关系应该还不错，杨辉每个月都会给杨征国的银行账户打钱，许茹晴去北京看病，也是杨辉和妻子全程陪同。”秘书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查到杨辉的联系方式了吗？”顾行舟问。
“已经查到了，”秘书回答：“公关部的张经理让我问问您，是他们那边出面找负责和杨辉沟通的人，还是您自己有别的安排？”
长指在窗沿上轻轻敲动，顾行舟沉吟半晌：“还是我这边找专人负责沟通，你把杨辉的联系方式发我手机上。另外，让张经理联系年底捐赠名单上的那家医院，请他们帮我空出一张VIP床位，我过几日可能要用。”
“好的。”秘书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和秘书的通话，顾行舟就拨通了闻泽的电话。拨过去第一通电话接通了半天也没人接听，第二通电话刚接通几秒，就被从那头掐断了。
顾行舟倒也不急，他转而给闻泽研究所的大老板去了封邮件。半小时后，闻泽准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毫无人性的资本家！”闻泽裹紧今天始终没机会换下来的实验服，骂骂咧咧地钻进车里：“给所里捐过仪器了不起吗？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迟早统一起来推翻你们。”
顾行舟懒得和他废话，他把手机里秘书发来的电话号码传到闻泽手机上：“杨征国家里就一个儿子，联系方式我已经传到你手机上了，你抓紧时间联系他，我们等不起。”
“哦。”闻泽老老实实拿起手机查看起顾行舟刚刚传给他的杨辉的联系方式和基本资料，“不过我事先声明啊，阿尔茨海默病还是属于脑神经系统的疾病，我们所去年是和医科大做过相关的联合项目，但毕竟临床和科研隔行如隔山。我现在帮你沟通是没问题，但要是真涉及到临床治疗，我只能帮你拿到第一手研究资料，具体你可能还是要联系医院和医科大那边。”
闻泽笑道：“你在公司的慈善项目名单上添几台超微量蛋白核酸分析仪，他们肯定很愿意施以援手。”
顾行舟正拿着手机发微信，询问时安是否安全回到宿舍，听到这话头也没抬问道：“项目预算超支找你报销吗？”
闻泽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只辛苦搬砖的科研狗而已。”
和杨辉的沟通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对方一听事关母亲的病情，态度十分重视。杨辉毕竟比杨征国年轻，思想也更加活跃，他比起保守疗法更加赞同顾行舟提出的治疗方案，能试试的总要试试，哪怕是延缓病情发展的时间也是好的。
只是他也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阿尔茨海默病不算罕见病，自己家也没找过什么媒体关系宣传曝光，怎么会有公司愿意提供援助？
闻泽开着外放，用眼神询问顾行舟，顾行舟点头示意他照实说：“我们公司确实在技术上遇到一些困难，听闻您父亲处理木材手艺独到，如果他愿意到我们公司短期任职，我们可以提供我们能提供的一切资源方便您母亲看病。”
“你们和我爹说了吗？”对面的声音爽朗有力，还带着一丝常年抽烟的中年男人特有的沙哑。
“已经沟通过，”闻泽回答：“他老人家不是很愿意。”
“哎呦，那可难办。”电话那头的杨辉挠挠头，“我爹这人可固执，从小都是我听他的，没见他听过我的。”
“不管怎么样我试试吧，”杨辉爽快答应，“我让我媳妇儿定个这两天的火车票，赶回来劝劝老头儿。”
顾行舟从闻泽手里接过电话：“如果您愿意尽快赶回来说服杨老先生，机票的钱公司可以报销。”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杨辉爽朗一笑，“那行吧，我去看看机票。”就挂了电话。
C大环境秀美，校门口绿荫成群，学校里的鸟也不怕人，有几只叽叽喳喳的在四周飞了许久。一只胆子大的停在顾行舟的车窗沿上梳理自己的羽毛，顾行舟动动手指，它便又飞跑了。
“喏，你也听到了。”闻泽耸肩，“杨辉也没把握说服他爸。”
“总要试试看。”顾行舟回答。
“哎，说真的。”闻泽改变坐姿，面向顾行舟：“你就没想过这事儿可能成不了？”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顾行舟正色：“我准备了备用计划，行政已经在督进切割机型号的审批，现在就看两边哪边进展更快。”
闻泽失笑：“你还真是……”他想了半天似乎也没能想到更好的词语形容：“…一直那么坚定…沉着…像是不会变似的。”
顾行舟说话间已经开始联系国内外阿尔茨海默病方面先进专业的医学团队：“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天命会来的那么快。
当天半夜时安迷迷糊糊间接了个电话，他的手机自从年前接过何蔚的电话后24小时都不敢关机，电话铃响的时候他正挣扎在恶梦里，铃声刚响，他便满头大汗地弹坐起来。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把自己从刚才的梦里唤醒，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出乎意料的是，手机上显示的是他做义工的教堂里牧师的电话号码。
牧师是个从意大利移民的外国人，全家都信奉天主教，常年住在教堂里面，时安实在是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事要半夜给自己打电话。
他接起电话，来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段就传来杨征国发着抖的声音。
“喂，小安啊……”
时安挂了电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披上外套就冲出了房门。宿舍楼过了门禁时间就上了锁，时安一边拨顾行舟的电话一边拼命敲宿管老师的房门，让她起来开锁。
“喂？”顾行舟的电话倒是很快就被接通，他似乎忙到现在都还没睡，声音清明沉稳。
“顾先生！”时安使劲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杨爷爷家的许婆婆丢了！”
经过年前的事，顾行舟这次有了经验，他先开车去学校接了时安，再转向去接杨征国。他提醒时安，让杨征国带一张许茹晴近期的照片，方便天眼搜索。然后调转车头，直接驶向市公安厅。
他们到的时候公安厅的值班的民警已经接到通知，正站在门口等候。市公安厅有最高级的天眼查询权限，只要拿到人脸数据就可以直接进系统开始查询。
杨征国不太会用电子设备，自然也没有储存的电子照片。他出来的时候匆忙，直接拿了一本许茹晴的相册。他手忙脚乱都把相册翻到最后，从透明薄膜里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许茹晴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薄毯，看起来还不像时安第一次见她时那么瘦。杨征国在后面推着她，背景似乎是在公园，阳光从树影间倾泻而下，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值班警察接过照片，经机器扫描后输入系统，开始通过天眼寻找许茹晴的身影。
阿尔茨海默病人与其他人不同，如果说人的记忆是条长河，大多数人都顺流而下，途经过的河水经过时间的推移慢慢模糊，眼前的河水却总是最清晰的。
许茹晴却不同，中枢神经退化的过程让她的记忆仿佛在河面上不断跳跃，谁也说不清楚她此时会跳到哪个波光粼粼的河段，眼前看见的又是哪处风景。
普通人尚可以优先查找各大交通枢纽，或是走失前经常活动的路线。许茹晴却没办法这么做，她的思维不存在逻辑性，只能扩大天眼搜索范围，以杨征国和许茹晴的居住地为中心发散搜索。
这就要耗费比以往更多的时间。负责天眼维护的技侦人员向顾行舟说明情况。顾行舟如实向时安和杨征国转达。
“没事的，”时安握着杨征国地手，小声安慰他，“婆婆会没事的，这个天眼很厉害的，只要知道人长什么样子很快就能查出来，你别太担心，肯定能找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杨征国抱着那本从家里带出来都相册，嘴唇不断发抖，“现在技术都发达了，都发达了，肯定能找着的。”
顾行舟只看现在的情况就知道在他们走后，杨征国应该是直接丢掉了自己给的名片，不然也不会舍近求远的去求助时安一个学生。他从皮夹里又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杨征国面前。
“杨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下次再有什么突发状况，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谢谢，谢谢！”杨征国忙双手紧握住顾行舟递名片的手，站起来不断鞠躬：“恩人，您是恩人！”
他年纪太大，顾行舟侧身半步避开他的礼，只说：“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行舟有些犹豫，这时候无疑是他提出条件的最好时机，但顾及到时安在场，这个时候说似乎也有些太不近人情。
反倒是杨征国拿顾行舟当救命稻草，知道依靠眼前的人寻找许茹晴势必要顺利许多，他现在能坐在市公安厅的接待椅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紧紧抓住顾行舟的手，率先表态道：“只要能找到人，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都愿意。”
顾行舟听到他这句话放下心来，点头诚恳道：“我一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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