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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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庄司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自然醒，用惺忪的睡眼将枕边人又仔细看了一遍，随手取消了响铃。Μ.5八16０.cǒm
男人静静躺在软被之中，这段时间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瘦削的下颌骨线越发凌厉。
庄司点了点秦言的鼻尖，蹑手蹑脚地抱着衣服出了卧室。
裤子穿到一半，阴恻恻的女声贴着他的耳背爬进脑中。
“**苦短日高起？”
庄司的身体瞬间绷直，在认清来人后反而刻意放松，面无表情地把裤子穿好：“您起得可真够早的。”
饕餮“啧”了一声，颇觉无趣：“不早，只是还没睡罢了，没有你们俩昨晚那么辛苦。”
女人翘着二郎腿半卧在沙发上，手肘恰好压着遥控器，电视开机，播的是徐克导演的《青蛇》。
青白二蛇都是那个年代的美人，妖冶又天真。
庄司忍不住瞥了两眼。
“为什么看她们？她们有我美吗？”饕餮撑起身，撩开头发，露出一张难较高低的冷艳美人脸。
“呵呵。”庄司翻了个白眼。
“你果真听话，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打扰秦言一次。”饕餮放下长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庄司躬身，朝沙发上的女人挑了挑眉：“听你这意思，难不成还要给我颁个奖？”
针尖对麦芒。
“不过秦言看起来反而更困扰了……”饕餮长睫微颤，媚眼如丝，突然欺身而上，挽住庄司的脖子逼迫着对方低头听自己耳语，“我现在是真的好奇这人间的情/爱究竟是有什么好，还能让千年的石头也开出花开。”
庄司“啧”了一声。
女人那张侵略性极强的红唇满意地张了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饕餮为雄兽，此刻女相重新变为男相，风流眉眼里只差刻上“自恋”两个大字。
掌下的皮肤越抖越厉害，饕餮也意识到了青年的不对劲。
他把人松开，却被庄司的大笑嘲讽得脸色铁青：“你笑什么？”
庄司按住笑抽的肚子，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哈哈哈，可真是恶心死我了，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我和秦言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你没有人性，怎么会明白？”
“你解释一下，示范一下什么是情，什么是七情六欲。”电视里正播到小青问许仙何为情，荧屏里的书生被撩拨得色/欲熏心。
饕餮凝眉看着庄司，眼中流露出同样的迷茫。
但他感觉到了，他不会是青蛇，庄司更不会是许仙。
一顿嘴炮输出完毕，庄司披着小马甲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只剩下变为女相的饕餮一脸怅然地横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别对庄司下手。”卧室门开了一道小缝，秦言眼神冰冷地吐出这么一句。
饕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那扇门又毫不留情地关上，他只好把目光投回屏幕。
“蛇妖，我要你助我修行。”
法海和小青纠缠在水中，饕餮的瞳孔映出屏幕中变幻的场景，发出一声嗤笑。
……
下午三点。
庄司驮着午饭档最后一份餐点骑行在马路上，因为昨晚的车祸，公司重新给他配了新的设备，屁/股下的小电驴甚至还加了软垫。
美其名曰：人性化工作。
小电驴驶进一片老式居民小区，门口看车的大爷精神瞿烁，正和一小伙子斗棋，吃子时还要声如洪钟地喊出招式。
庄司过减速带时还以为自己被这大爷的声波功给震翻了。
“李仲思，午餐……”庄司把车停在一栋居民楼下，掏出手机再次确认顾客信息。
真巧。
这次的顾客昵称竟然和昨晚那个给自己治伤的李医生一样。
楼下的标牌上有蓝底白字的“石油小区6栋”字样，顾客要求送到这儿的顶楼。
庄司抬头，目光攀越而上：“1,2,3,4,5。”
五楼就是最高层。
老式居民区多半这样，尤其是这种建成较早的职工家属楼，在n市顶破天也只有五六层，而七层以上的楼房才必须要装电梯。
捂着微微胀痛的小腹，庄司认命地叹了口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该死！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豆浆了。
这事得往早了说起，夜宵店白天也做早点供应，老板家的那个姑娘实在是热情，一顿早饭愣是免费给他续了五六杯豆浆。
这会儿那些水全汇集到一起，在他的肚子里晃荡得厉害。
“速战速决。”庄司挎着保温箱冲进楼道。
楼道里贴满了修锁治病的小广告，狗皮膏药似的把好好的墙面弄得凹凸不平，每层楼正中都用红颜料漆着对应的数字。
由于后期城市规划，这里的居民楼收光变差，大白天楼道里也不见阳光，只有年久失修又格外□□的老灯丝亮着星点微光。
庄司摸着黑，一口气连上四楼，最后只能痛苦地捂着肚子，扒着栏杆还步履维艰。
顶层只有一间房，另一边是通往天台的楼梯。
在敲门前，庄司点开app确认通知送达。
老楼的门有两层，一层是钉了纱帘的铁门，一层是木门。
顾客回了个“ok”。
内层木门打开，原本贴着福字的位置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隔着铁纱窗也不难看出他的儒雅气质。
庄司想：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人。
他把外卖提溜到纱窗边，脸涨的通红：“李医生，你的外卖到了。”
男人明显一愣，盯着庄司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啊！是昨晚的那个伤患。”李仲思对这张漂亮的脸还有印象，“手好些了吗？要保持干燥，还要定期上药，不然会留疤的。对了，外卖直接给我就好。”
铁门打开三分之一，正好够外卖饭盒通过。
庄司一手交餐，一手扒门，拧巴着俊脸问：“不好意思，李医生，我内急，实在是憋不住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男人扶了扶眼镜：“当然可以。”
庄司如蒙大赦，一路在李医生的指示下进了卫生间，嘴里哼着“泉水叮咚”解决了人生大急事。
洗手池就在便池隔断外，流理台上有一面椭圆形镜子，四周水银有些磨损，不过并不妨碍庄司洗完手后顺便给头发做个造型。
沾了点水捋平杂毛，庄司朝镜中的自己哈了口气，水雾围出了几道涂抹痕迹。
好奇心使然，他又连哈好几口气，镜子的周围出现了一圈指纹，密密麻麻，乍看之下有些恐怖。
庄司耸了耸肩：看来李医生也有画镜子的爱好啊。
火速整理好仪表，庄司一打开卫生间门就看到李医生，对方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水分大量流失时，要记得及时补水。”李医生把纸杯塞到庄司手中。
“谢谢。”庄司握住杯身，虎口微微发烫。
还是杯热水。
李医生突然开始尬聊：“厕所用的还方便吧？”
庄司也只好尴尬回复：“方便方便。”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太方便的地方？”
“没有没有，能同意我借用厕所就很感谢了。”
“洗手池还好用吧？”
“好用好用，那个洗手液其实我也用了一点，很香。”
和李医生尬聊期间，庄司的眼睛一直忍不住到处乱瞟，忽然在客厅角落的衣架上看到一件男士皮袄。他怎么看怎么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最后试了试水温，庄司选择一口喝光，挎着大保温箱再次道谢才离开。
李医生也一直把他送到门外。
“真是个好人啊。”庄司忍不住感慨一句。
上楼太过匆忙，他还来不及观察这里的楼层，现在一身轻松还准备提前下班的庄司可谓是闲得蛋疼，竟然开始一个一个地认真看起墙上的小广告来。
五层墙面上的小广告明显比下面楼层的要少，一方面是贴广告的人懒得爬楼，另一方面是这层的墙被清理过。
庄司看着被铲得凹凸不平的白墙，发现稍稍离远一些能看到模糊的涂鸦痕迹，他眯着眼睛念出那支离的文字：“救……救救我？”
墙上的涂鸦被铲除大半后构成的字竟然是求救！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罪犯？
庄司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里也没多少人了，哪儿来的罪犯？”
四层到一层的房外几乎都贴着房屋出售的广告，看得出这个员工小区已经进入了它的暮年，也许再过不久连李医生也会搬走。
刚下到楼梯口，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沿着他的脊背攀升到后颈，似乎有什么在身后的黑暗中窥伺他。
庄司猛地回头，楼中的钨丝灯连最后一点光也骤然熄灭。
“wc！”
粗口壮胆，青年一路小跑跨上小电驴。
秦言的“出差”结束，庄司决定把攒钱大计再延长些时间，比起给爱人惊喜，他更想多陪在对方身边。
于是庄司成为了外卖公司正职员工里第二个朝九晚五的卡点侠，上一个是沈琼年。
回家路上，身后的保温箱一直叮当响个不停，庄司只当是落了什么餐具，两耳不闻箱子响，一心只往公寓奔。
临上楼时他才发现，保温箱里一直发出怪声的东西原来是个手机。
“九宫格软键，经典低奢配色，寸超大彩色屏幕，你值得拥有。”沈琼年正好也下班，看见庄司手里捏着的老人机颇有仪式感地编起了广告词，“不错嘛，鸟枪换炮，换了个这？”
庄司打开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双交握的手。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去过哪些地方。这个箱子只在李医生家放过，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别贫了，这是顾客家的，到时候还得还回去呢。”庄司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抬眼就看见站在楼梯上的秦言，整个人几乎是笑成一朵花似的飞扑进他的怀里，“秦言！我回来了。”
秦言将人稳稳接住，笑着抚了抚他的背，板着脸给了另一个站在楼道口的外卖小马甲一记眼刀。
沈琼年当即会意，沿着外墙翻回家里。
单身僵尸心里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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