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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痛打

残符 指间灰 9586 Dec 28, 2021 1:58:2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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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退去,花儿上长出了露珠,残月依依不舍,远处天色发白,日夜交替,天快亮了。
  老柳挑了一副馄饨挑子,喜笑颜开得走在路上。他五十余岁,皱纹横生,却精神头十足。四四方方的馄饨挑子是桃木做的,用了几十年。挑子上的红漆有些剥落了,“老柳馄饨”四个字是前街摆摊的文书先生写的,老柳用白漆描了又描。馄饨挑子的后担是一个火炉,膛里的炭火一闪一闪,火炉上驾着一口锅,锅上盖着盖子,冒着热气。担子底层放着几截黑炭。前担上放着包好的馄饨。馄饨用一方细绢纱盖着,颗颗饱满,白里透红。一只装满水的木桶置在担子底层,和好的面,切好的馅,擀面杖等家什置在中间夹层中。
  他路过龙家的门口,轻轻缓缓抬头,又欢欢快快得喊了一声,”军爷,要馄饨吗?老柳刚包的。”
  他挑着挑子从城中的绿柳巷转出,从北往南,弯弯绕绕,走过高州的每条街。风风雨雨,每日都会在龙家门口路过,几十年了。
  值守的护卫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老柳略微停了停,耸了耸肩,又朝对过喊了几声,”馄饨,馄饨,馄饨,五文钱一碗,老柳家的老汤馄饨。”
  他日日如此,不论是否有人买他的馄饨,总是兴高采烈。
  只是老柳今日连喊了几声,却停在了原地,将挑子靠着墙角。馄饨挑子许是太老了,靠近墙角时,晃了晃,老汤头在锅中翻滚,香气四溢的汤汁落在了老柳的袖口上。老柳双手在袖子上擦了擦,袖口对向一颤,两个袖中却各现出一柄蝴蝶刀,双刀交叉,他左脚弓起,右脚膝盖一抬,人已转了三个圈。动作迅速,完全不是方才那缓缓慢慢的样子。
  两个护卫的破甲长锥伸出,各自对准了左右的蝴蝶双刀。锥和刀相交,老柳像往常招呼路人一样,眯着眼,手肘抬起,左手向上,右手向下,双刀向前,刀尖正中两个护卫的喉间。护卫睁大了双眼,但他们长锥已同时落进了老柳的左右手。老柳双手各持一刀一锥。他将两刀两锥插到背后,又在两个护卫的心口各敲了一下,两人软绵绵得向后倒去。老柳又在他们肩头各自拍了两下,两具还在流血的尸体,便被老柳藏到了石墩后。
  他拍了拍门,喊道,老柳,送馄饨的,当值的军爷让送来的。
  小门打开,破甲锥直刺,正中一行五人的心口,从第一个人的喉间刺入,从最后一人的脖颈中刺出。为首的护卫,像只烤山羊一样,喉咙连着椎骨被刺,他的一口气在胸中喘不上去,嘴角的鲜血落在老柳的衣衫上,像碎了一地的梅花。他的长剑劈砍下来,老柳左手在半空戳戳点点,轻轻巧巧折断了他的长剑。这才将破甲锥收回。鲜血在五具尸体的喉咙处连成五道溪流,老柳掌背拍到他们的后心,将他们推进了花园深处。
  老柳解下一具尸体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藏好蝴蝶双刀。正了正身,从后院向龙家的前院走去。“龙家是个好地方啊。他轻轻说了一句,向值守的护卫问候。护卫不辨明细,但走近时,破甲锥又刺倒了十余个侍卫。
  他出锥极快,手腕一挥,半空白光一闪,六个人已中招。剩余四人听得细微几声倒地时,不及转身查看,只见一双布满老茧的手中一开一合,眼前便只剩下一道闪电。这辈子都未见过如此明耀的闪电。
  老柳低头看了看,他们的脸上都未见惊惧的表情,他的招,快得,让人来不及害怕,便已魂归飘渺。
  “怎么这般不中用?”老柳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就是平时自己剁肉馅,包馄饨的手,这双手啊,不仅能与人温饱,还能送人归西。可现在还不是他得意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龙家的院子里载了无数桃花杏花,现在这个时节,树上光秃秃的。他低着头,从树间走过,穿过一道门,门后是一个小院。院墙不高,将天空切割成方形,袖中取出一支烟花,烟花升上天空。
  他点了点头,仰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都是一条街上的人,有的人庭院深深,有的人,风霜深深。”他闭着眼睛,空气中血腥味开始蔓延。
  ”终于来了。“他睁开眼。这个不大的小院里已站满了黑衣绣金的神策军。
  他不并不好奇,这些神策军就扮做小商小贩在这条街上,有人潜伏了五十年,有人上个月刚来,不过这也无所谓,他们都有清白的身份和平凡的外表,毕竟谁都想到高州讨个生活,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寻常小贩,是陛下的人,陛下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神策军中走出一人,低头行礼说道,”属下左鸿,见过柳侍郎,神策军五百人在此。”
  老柳望向小院的花窗,他左右手同时一挥,两把破甲锥脱手而出,笔直插在花窗左右两侧。先是两条裂缝,接着,三条,四条裂缝,无数条裂缝,向上下左右扩散。
  裂缝扩散的同时,这面墙晃了几下,忽然向后倒去。墙后是林木夹道,无数行林木,每行相隔几尺。
  ”什么人?”龙家三十二卫钢刀架起,结成阵仗。刀尖旋转,左劈右砍,将神策军先锋挡在林木夹道之中。
  但即刻一队神策军奔上前来,八十二人围成几圈,内圈之人半跪,中圈之人站直,再外圈之人,立在马上。
  龙家的护卫都知道,神策军有种叫做金羽策的暗器,薄如蝉翼,却能杀人无数。
  神策军的手中,金光点点,在尚未大亮的天空开出火树银花,直刺龙家护卫。龙家护卫钢刀忽左忽右,将迎面而来的金羽策断成两截,三截,拍入湿冷的泥地中。
  金羽策越来越多,越过秃枝的空隙,像无数蝗虫漫天飞。只是八十二人对三十二人,不知是神策军怕死,还是神策军人人争做这场战斗的先锋。
  龙家护卫将身侧的秃枝斫断,形成一张棱角凸起的防护网。金羽策碰到这张最平平无奇的防护网,力道霎时被削去一半,钢刀挺出,最前面的神策军,立时毙命。
  “放箭,射他们的防护网”柳侍郎破甲锥击落几截乱飞的秃枝,声若洪钟,下了若反抗,杀无赦的命令。
  刚才半跪之人,弩机打开,长箭鱼贯而出,准头高于防护网,又临空落下,在“防护网”上开出一个又一个缺口。
  龙家护卫知道,神策军准备周详,阁楼上的那些血,是龙家自己的弓箭护卫。他们之中,埋伏了神策军的奸细。他们都牺牲了。
  “谁是奸细”有人高声喊道。
  阁楼中探出几个蒙面人,丢下一具一具龙家弓箭手的尸体,尸体从高处砸下,有的被秃枝透穿身体,有的摔得粉身碎骨。
  “你们放下钢刀,陛下准你们列入神策军中。”柳侍郎倒是镇定自若,死的又不是他。即便失败了,他还能换个地方卖馄饨,他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这么些年,他倒是挺羡慕高州城中其他卖馄饨的。他们一门心思卖馄饨就好。
  有的长箭刺中那些正往下掉的尸体,骨骼断裂的声音,分外刺耳。
  “老昏君”
  “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们老先生究竟是所犯何事”
  柳侍郎一字一句道“陛下认为你是有罪的,你便是有罪的。”
  龙家的护卫,谁都没有退缩,他们的钢刀削断几枝长箭,便有成倍的长箭再次射来。
  有人眼睛瞎了,有人手臂上被射出数个大洞,有人的手掌已没了,有的人肩上笔直插了数支长箭。
  终于那些长箭,在龙家护卫身前围成了一圈及至大腿高的阵地。金羽策趁势而上,命中了三人。
  那三个人倒下时,额上,心口都各有无数个细细长长的伤口,血落在秃枝之上,“我,看到春天的花开了”有人临死前说道。他们已让传令兵通知老先生快走,他们能拖出一时,老先生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有长箭开路,越来越多的神策军围在林木夹道处,已将龙家剩余的二十九位护卫牢牢困住。一个护卫,左肩上中了两枚金羽策,白骨可见。一个很是白净的护卫,被金羽策扎中眉心,他倒下时,抽下另一护卫的钢刀,那个护卫,被金羽策刺成了血骷髅。白净的护卫将两把钢刀用衣角缠在一起,抬手甩出。
  钢刀脱手,他功力散尽,笔挺得砸向地面。他欣喜得看着这两把钢刀,在半空翻转,刀锋汇成漩涡,将一丈之内的金羽策尽数削断。
  “金羽策第一次被这般力道折断,这龙家的人,看来并不简单”柳侍郎不冷不热,却鼓舞身策军奋勇向前。
  神策军中的一个银冠小将硕衣,骑在马上,长剑高举,居高临下,劈向四把笔直的钢刀。
  但他的剑未及触及刀刃,钢刀突然掉转方向,飞速斩下,将两条马腿劈断。硕衣双肩一耸,脚踩住一个龙家护卫的肩头,将他踢出几长,接着顺势迈出几步,立在了马前。他刚站稳,他的战马长嚎一声,瘫在血泊中,双眼无光,鲜血飞溅,嘶鸣不断。
  被他踩了肩头的护卫,摔在地上,他双手摊开,手中闪着金光,那是一枚金羽策,正扎在他的手心。硕衣长剑当头,剑花刺出,瞬间剑尖便已对准了这位龙家护卫的心口。
  护卫喊道,”老子振鹭,自小便跟了龙先生。”他双手垂下,将两柄钢刀握住。这钢刀下坠的力道加上硕衣击在钢刀上的力道,两力叠加,自然是极大的。振鹭本来就得不轻,方才一人举起四把钢刀,现在只听左手咔嚓一声,显被这钢刀下坠的力道打成了骨折。
  钢刀的刀尖还是指着地面的,振鹭脸上的血印在钢刀上。他对着钢刀大笑,笑声极为豪迈,迎着风,让每个神策军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笔挺得立着,将钢刀提起。这提起的瞬间,硕衣腿上突然血流如柱,可他却不觉得痛。因为他的腿连着脚面,立在不远处,而他带着两个血墩子,跌在了地上。那两把钢刀之间,用发带绑缚了八枚金羽策。是这个振鹭将飞刺来的金羽策收拢,又丝毫不差得对准了硕衣的左右膝盖。
  振鹭向前迈出几步,三枚金羽策从天而降。他的手向前伸出,脚却走不动了,匍匐在地,抬头看着点点金星镖落进他的眼眶。他的身体,在雪中,开了一地朱砂印。
  厮杀的声音还在继续,一方死了个振鹭,一方死了个硕衣,两人本属同门,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现在双方还未分出胜负。
  柳侍郎心痛硕衣,可他似乎没什么悲痛之色。
  果断得将剩余的神策军分成三列,三面围合,冲向龙家护卫。
  金光闪闪,长箭如风,远处,近处。神策军数了数,龙家三十二护卫,一百零八弓箭手的尸体,一个都不少。
  柳侍郎微微送了口气,虽然他也死了四十六人,伤了三十九人。
  “我们的人是如何杀了这一百零八弓箭手的?”
  “那三个人,每次从您这里买了馄饨,就将毒药下在筷子中。那毒药啊,一次是吃不死人的,可这些年,他们隔些时日便吃,毒药在身体里积少成多,今日再配些杏干,两下中和,便死得很快。有些内力强劲的,我们的三个人上去补刀,他们也就归了西了。”左右有人答道。他有些好奇,柳侍郎明明是知道的,为何还问。
  “那三个人现在如何了啊?”柳侍郎问道,有些关切,却也有些嘲讽。
  “您说他们啊?他们对付龙家这么多护卫,壮烈牺牲了。他们都是,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左右有些心痛“他们有这般厉害的毒药,柳侍郎难道还会留着他们吗?”
  “好好藏了他们吧。”柳侍郎一挥破甲锥,又将策军分成四列,长剑之下,林木夹道变成一地荒芜,他们的马蹄踏在龙家的地上,他们的嘴角上扬,似乎前途已是满地金黄。
  ”你们是何人?”血色和刺眼的黑色,金色,银色晃在一起。长剑刺出,尸体倒地的声音,很沉闷。那具尸体,黑衣金鹰,面目模糊。尸体左肩上被一把菜刀削去了一半。
  这个神策军小将冲在最前面,他的一只脚刚踩上晚禾堂的台阶,龙家的一个家人,便从门后闪出,菜刀直接劈了下去。
  这个家人,厨工的打扮。
  柳侍郎长剑去挑厨工的左手,另两个神策军长剑已一上一下笔直刺进了厨工的心口。他睁着眼,手指在半空戳戳点点。你们,你们这些强盗.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叫护卫,另一个神策军,斜掌劈向他的后脑,厨工倒地不起。
  柳侍郎,晚禾堂里没人。
  五个年轻些的神策军,从晚禾堂里闪出,他们单膝跪地道,这里面的家人,不及我们出手,尽然都自尽了。
  “他们自尽?”柳侍郎问道。
  他们个人手中都持有短刀,刀尖直插心口,即刻毙命
  那他们为何自尽?
  “回柳侍郎,他们知道,龙家在我们的包围中。即便龙家有密道可脱困,可龙万千绝对不会做贪生怕死之人。这些人,都是甘心赴死的。”
  这神策军中的一人,说得很缓,藏着他自己的想法。
  “龙万千必定在放鹤亭。”老柳说道。
  晚禾堂左侧一条小道,通向放鹤亭。道上几个花匠,正在修剪花枝。
  ”神策军秉公执法,闲杂人等回避。“柳侍郎上前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放下花锄,让我们从此路过去。陛下也绝不追究。”
  花匠自顾自,用花锄锄去多余的杂草,从茶花上剪下一枝,嫁接在另一棵白色茶花上。
  ”你们快走,听见没有。”柳侍郎又高声说了一遍。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花匠说道,“原来是买馄饨的老柳啊?我认识你,你原来是神策军侍郎,只是你在花前,这般大呼小叫,花神娘娘要治你罪的。我们这些人除了种花得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不知道除了种花,还能做什么。”这个花匠,约莫六十岁,很瘦,早已苍老,但他丝毫不怕。
  另一三十余岁,秀才打扮的花匠说道,老先生让我们在此种花除草,你们也请原路回去,老先生也不追究。他站在花前,正将花蕊中的泥虫取出。
  这些花匠,全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但气度,气节,却让神策军中不少将领叹服。一人轻声道,“给些盘缠,放他们出去罢“
  “这些人,只会种花,却深晓大义。不如拿链子锁了,听陛下发落”
  柳侍郎却笑而不语,他眼中带着狡黠的光,比馄饨里的高汤还能看清碗底。他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副将,琰轲。
  琰轲达身材魁梧,身负箭囊,他挥了下手,几支长箭,凌空挺出,花匠倒在花丛中。他们是笑着死的,他们的眼里,茶花,梅花,榴花,兰花,玫瑰,蔷薇,凌霄,开满了路。
  ”柳侍郎,龙万千的这些贴身护卫都已为我等所擒。”五十位神策军,从各个方向折回,他们人人手中都拎着一个或两个三个黑缎面布包,沉沉的,都在往地上淌着鲜红,暗红的血。
  柳侍郎自然知道布袋中是人头,刚割下来的新鲜人头。
  他伸出手,贴在布袋上,他要看看,这龙万千的贴身护卫死后与生前有什么差别。
  布袋突然晃了一下,柳侍郎的食指,中指钻心的痛。
  他低头一看,那是一颗装在袋子里的人头,突然张嘴连着黑绸,咬住了柳侍郎的手指。这痛迅速向头脑蔓延,撕裂着他的颅骨。柳侍郎左手捏住一枚金羽策,隔着黑绸戳向那个人头的百会穴。手上触及一股极热极腥的血,手指总算从死人的嘴里脱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得说道”寻个地方,将这些护卫都葬了吧。”
  这时,他脸上被什么东西灼烧得很烫,抬了抬头,原来天亮了。
  挥了挥手,神策军先锋沿着放鹤桥,踏过了星月河,稍远处便是放鹤亭了。
  柳侍郎向前走过几步,就像他在夜深人静时,挑着馄饨挑子回家一样,走得很慢,很轻,怕打扰正往幽冥之路的鬼魂。
  “这里就是放鹤亭”柳侍郎他面朝放鹤亭,背对神策军,说道,都停下。
  放鹤亭的四周,山和石,都在日月交替之际,悄悄结了一层霜。它们的身影交错相连,却也更寥落。红红紫紫的花,寻不到了。它们昨日还如娇羞的侍女,今日却半掩在土中,缓缓看着自己腐化。仙鹤的白色羽翼上,沾了落花的花瓣。他们望着亭中的龙万千,冷得有些发怔。
  原来满地新霜了,天也快寒了。
  街上还听不到人声,也许他们都还没在梦中,也许,他们都散去他方,寻找一日的生计。
  龙万千枯坐在亭中,他的案前,是一副画,远山近水。四季都一个样。他拿笔的手,有些冷,便停了一下。
  假山中空的洞穴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龙万千,他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衫,手中一支镖,淬了毒。一只仙鹤看见了洞中的他,慢慢走近洞中。仙鹤有些惊恐,它的羽翼颤了颤,这个人十指和中指一夹,仙鹤倒地方,断了气。他把死了的仙鹤抓到洞中,用它的尸身掩护。
  小诺端了一碗粥,从转角走来。她不会熬,便给厨娘符妈妈扇风。符妈妈问道,少主,今日好像与以往不同。小诺问道,有何不同。符妈妈道,这外面,静得很。
  小诺笑了笑,她的手心握紧了宁则剑,她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灰头土脸,对着自己笑了一声,不知楚辞看见了会不会笑话。符妈妈见小诺神色寥落,极为心疼,她说道,少主怎样都好看。
  小诺从发上取下金镶红玉发簪,她将发簪挽在符妈妈的头巾之下,说道,符妈妈,这灶房底下也有一条密道,你从地道出去,直通城外五常村。老师太自会接应你。
  符妈妈给小诺擦去脸上的灰尘,说道,我在府中六十年,日日在此间洗菜做饭。这里几块地砖,几只碗,几双筷,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姑娘,粥好了,给老先生送去罢。
  符妈妈的身前。置着一只雪清色瓷盒。
  小诺将粥碗放在瓷盒上,瓷盒是方的,粥碗是圆的,天圆地方一般。
  这是我刚进府时,我的师父严姥姥送我的。这不是龙家的器物,是严姥姥家的。
  符妈妈脸色有些昏黄,她坐在菜案前,便开始挑去菜上的虫眼。她坐得周周整整,一点一点看着小诺,走向放鹤亭。
  灶间走出一个黑衣的神策军,长剑架到了符妈妈的肩上。她挡着神策军视线,所以,他的弓弩,停在半空好久,瞄不到小诺身上。
  你在此处很久了。符妈妈说道。
  神策军道,你是柳侍郎的姐姐,为何这般不识大体。
  符妈妈缓缓说道,我在府中六十年,只知灶房间的事,不认识什么柳侍郎。她手中握着一把切菜的刀,但这把刀的一半,没入了这个神策军的心口。神策军左右手不受控制,长箭从他手中直接刺进了符妈妈的喉间。
  符妈妈退后,笑了几声,灶台砸下,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爹爹,”小诺轻轻喊了一声。
  粥在青瓷碗里,澄澈如夏日的天空。他知道,是小诺早早便将粥浸在麦香里,说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何七是如何抓住这些江湖人的?&"龙万千问道,“本来,这些事情,我从来不管的”
  “他聪明得很,时而扮做富商,时而让手下人扮做落难的千金,以钱财,美色为诱惑,让张三去抓李四和王五,这个法子,以此类推,这十余年,便抓了不少人”
  “再高深的武功,都折服于钱财之下了。”龙万千笑了。他何七只要是自己恨的人,都抓。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可有了陛下的襄助,便好了。
  ”可是又有谁会想到,地牢会在恨玉书院那个地方呢”
  小诺道,爹爹,不如辞了这个官职,我们去九彻台也好,去其他乡下地方也好。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去。
  龙万千的笔在纸上点了一下,手腕一勾一转,是一只离群的雁。
  我就像这只雁,在天空浪荡,我想回去,可是找不到踪迹,而天大地大,前方也许山河锦绣,也许一地哀鸿。
  小诺道,爹爹,你不要难过了,女儿会一直陪着你的。陛下,他不至于昏聩糊涂。
  龙万千摇头,这么多年,我太清楚这位老皇帝了。从珍珠疫,到杀韩先生,再到诛杀慕王子,再到假借我们的手,先笼络西溪山庄。
  你们是何人?突然刀兵声在院墙一侧响起,血色和刺眼的黑色,金色,银色晃在一起。长矛刺出,血腥味四下弥漫。
  尸体倒地的声音,很沉闷。
  那具尸体,黑衣金鹰,面目模糊。尸体双肩上的吞肩兽,染了血,被方才那只长矛削去了一半。
  是陛下亲卫,神策军。
  神策军从门外涌入,龙家暗卫从四侧跃上连廊,他们的钢刀架起长阵,左挑右劈,阻拦神策军。爹,我保护你。龙小诺持宁泽剑挡在了龙万千身前。一个护卫,从旁走过,道,老先生,你和少主快随我走。车马就在后院。
  龙万千道,你叫闻秋和,来我们家有十余年了。
  闻秋和点头道,是的,老先生。
  好孩子,你走前面,我和小诺随后就来。
  闻秋和的左侧冲过一个神策军小将,他像一只鹰从半空俯冲下来,背上绑着长长的一截白纱,纱的一头悬在连廊之上。
  那个小将喊道,闻大哥,你我是同乡同族的兄弟,陛下有令,莫要违抗。
  他伸手握住了闻秋和的刀柄。
  闻秋和反手推开这个小将,道,我是闻家的儿子,也是老先生的护卫,保老先生安全,是我的职责。
  小将退后几步,突然,长剑出鞘,闻秋和钢刀竖起,刀光剑影,在放鹤亭神魂夺魄。”老先生,快走。“闻秋和钢刀已将长剑打落一截,他钢刀横握在头顶,一脚踢向一个围上来的神策军,神策军摔倒在地,龙家护卫中冲出一人,一刀砍中他的心窝。这个护卫已污血满面,一刀砍出,人便也摔在了这个神策军的尸身上。
  可是,龙万千和龙小诺四周,巨石后,楼阁前,越来越多的神策军。他们已将龙家团团围住。放肆,宁泽剑横过,冲得最快的三个神策军,被一剑封喉。
  爹,他们是让我们死。
  我们不拍死。龙家暗卫只剩最后十人,但现在倒下了七个,剩下的三人,振臂高呼。呼声一声和着一声。
  但龙万千纸上的墨有些晕染,山和水成了暗红色。五⑧16○.com
  龙万千扶着几案的手,有些摇晃。
  爹,
  小诺看到龙万千的心口插了一枚金羽策。渗出的血已成黑色。龙万千吸了一口气,大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日子,终于到头了。
  谁?
  四周空寂无人。
  师父,师父,无人回应。
  这里,突然静得像一个冰窖,她像一片飘零的树叶,浮在半空,摸不到天,也够不到地。
  医官,姑姑。
  她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亭台楼阁间穿梭。
  闻秋和抢上前,他喊道,少主快走,但一个走字没说完,他身子一软,已栽倒在地。他的身后,柳侍郎的破甲锥在他身后,划出了两个大大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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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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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app稳定着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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