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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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翼到底还是征得了芸霁的同意后，才驱车将风雨送往了她想去的地方。这地址是丁修给风雨的，有一段时日了，她还没有来过。
“吴小姐，需要我陪你上去吗？”张翼站在她身后，询问道。
风雨摇头，只对他表达了谢意。但之后却又是半天没有动身上楼的动作，始终还在迟疑。
张翼看出她的拒绝，转身欲走，想了想又折回身，试探的开口。
“有关于吴小姐你的病情，我个人也认同由更熟悉你的李运年医生继续治疗会比较好。不过吴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是不是可以让我来协助李医生一同帮你。”
风雨未做思考便摇了头。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出现在张翼身后的两个人。
那二人早一步发现了他们，连同张翼的话也一并听了去。他们驻足深凝着风雨，其中的女人已然是泪流满面，她心中迫切，却是不敢轻易上前。
风雨倒是平静许多，看着她，轻声唤道：“妈。”
从前风雨初回b城，虽说是对母亲殷切，但“妈妈”这一句称呼却也并不是一开始便叫得出口。那时程语蓉对她也是冷冷淡淡，更是让小镇姑娘局促不敢轻易开口。是什么时候开始叫妈妈的呢？如今风雨记忆极差，已然是记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在外公的督促下才将那称呼叫出口。
在他们短暂相处的几年中，她也是很少叫妈妈的。只因那时他们接触的机会着实不算多，远不及大舅舅，甚至小舅舅。
但这个时候，当看到眼前已经微白了两鬓的妇人哭红着眼睛站在自己面前，风雨心中只微有涟漪，却是再也寻不到从前对她的那份殷切希望。
程语蓉捂着嘴，忍了又忍，手中的菜篮子终是摔落在地上，朝着风雨跑来，将其一把拥入怀中。
她破碎的呜咽散落在风雨的脖颈之间。风雨垂落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捏紧，身体有了微微僵硬的反应。
张翼很快发现这一情况，他恐风雨发病，正欲上前将程语蓉拉开，却被风雨制止。
风雨说：“没事。”
几周以来，李运年已对她进行过两次治疗，虽说在风雨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上还未见成效，但她对情绪的控制却是真的好了许多。
待程语蓉平复，便同安博彦一同领着风雨上楼，回到了他们家。张翼自然是独自离开，而这边的情况他也不忘仔细的汇报给了芸霁。
芸霁那边不知在忙些什么，有着开会的吵杂声。得知风雨安全，他也没有多言，匆匆便挂了电话。
直到风雨在家中沙发坐定，程语蓉还舍不得将她的手放开，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始终没有停止过滑落。怕风雨不喜，泪水一落，她便用纸巾匆匆擦去，如此反复，面容已然是一片湿润憔悴。
说来奇怪，从前风雨若是与她单独处于一个空间，总是会紧张得手心冒汗，想尽办法找话题与她说。而今，母女俩心中都有情绪起伏，且千言万语难开口，却是再没了从前的那份局促不安。
最后还是安博彦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端了水出来放在风雨面前的桌上。
他轻拍程语蓉的后背，安抚地说：“好了好了，风雨好好的来了，别再吓到她。”
程语蓉听后立刻吸了吸鼻子，松开手，自桌上纸巾盒中抽出一张湿巾，快速地擦了一把脸。
再面对风雨，她努力压住了眼中的潮湿。
她对风雨柔声说：“你不要害怕，我只是真的，很想你。”
这话若说给从前的风雨听，那她定是会激动万分。现下风雨听在耳中，只感觉柔柔的淡淡的，会有温度，却也仅仅如温水入喉，激不起其它波澜。
风雨笑着对她说：“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很多。”
听闻此，程语蓉方才忍住的泪水又要忍不住掉落，她拧着眉，瞧着她是满眼的心疼。
“你受了这么多苦，我都不知道。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她哽咽的说不下去，又紧紧包握住风雨的手。
安博彦坐在她旁侧，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摩挲，给予她安慰与力量。
“不说从前了，现在风雨好好的，以后都好好的！”他说着，看向风雨露出一个长辈特有的欣慰的笑容。
风雨也笑了笑。
程语蓉吸了一下鼻子，问她：“阿霁呢，怎么没有陪你来？”
“他在忙。”风雨回答。
程语蓉与安博彦对视一眼后，安博彦起身说：“我去准备晚饭，晚点叫阿霁过来。”
风雨没有出声反对，瞧着安博彦走去厨房，她这才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这远没有从前大院儿的宽敞精致，装修以柔和的暖色调为主，倒也胜在温馨。
程语蓉随她的目光看向电视柜上的几个照片框，说道：“你妹妹在外地上学，弟弟的学校在本市，住校，就周末回来。”
风雨点点头，她想起第一次走进大院儿那座别墅时，也在客厅看到许多龙凤胎的照片，
那时胸腔冒腾着酸涩的泡泡。此时，眼前这些照片里的男孩儿女孩儿已满是青春朝气的模样，甚至比小时候长得还要好看了。
程语蓉捏了捏她的手，说：“等安煊回来，叫他给咱们也拍些照片，他现在自己玩摄影的呢！”
风雨的笑着点头说好。
随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风雨先开口，说：“你有见过小舅舅吗？”
程语蓉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淡然地提起程宇泽，她本不愿说这些，就怕她心里抗拒。
“见过的，”她说：“都是上一辈的事儿，牵连了你。”
风雨看着她，说：“我爸还活着，现在在云南，莱叔在照顾。”
程语蓉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点头。
风雨接着说：“你一直知道他不是黑警，对吗？”
程语蓉微微别过身去，抹了一下眼角盈眶的泪水。
“程宇泽告诉你的？”
风雨摇头，“不是，我自己猜的。你若是不知道，怎么会恰好在他出事前便与他办了离婚。”
“是。当时，你爸接到任务，他不知要去多久，不愿拖累我，想着法子跟我吵架、冷落我，为的就是跟我离婚。我一直没同意，我疑心他性情的改变，却从没怀疑过他的为人。最后还是看任务时间迫在眉睫了，他才跟芸奕莱商量，透了消息给我。”
“你没有等他，你还把我送走了。”风雨说着埋怨的话，语气中却无丝毫怨气，像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程语蓉羞愧的低下头，“是，是我意志不够坚定。那时所有人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他们都说你爸是黑警，我也不可能摘得干净。我自小没有受过这样的指责诋毁，时间久了我便怨你父亲，他总是将那身警服的正义放在第一位，去当卧底也一样，丝毫没考虑过那时你还那样小，有些事情不是非他不可，他却总是要冲在最前面。我怨他为什么就不能自私点，不能把我们这个家放在第一。”
停下深呼吸一下后，程语蓉抬起头看着风雨，接着说道：“送你走不是我的意思，就算我再怨他，我也知道他是去做对的事情。是你外公执意要将你送走，他老人家当年气自己看走眼，生了大气，又见我处境艰难，才做决定将你送去你爷爷奶奶那里。我想那样也好，你父亲的任务危险，我们或许都会受到威胁，把你送走，也许才不会将你置于险境。”
听到这里，风雨还是微微诧异，未曾料到，程语蓉从前竟是因为她的安全才将同意她送走。
“那后来，为什么对我那样冷淡。”
程语蓉红着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唇齿张合几次，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风雨替她说了。
“是因为芸晴和我爸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对吗？这件事情，你也知道是不是。”
程语蓉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都知道。”
她的反应，让风雨确定了自己的所有猜想都是正确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反问自己的母亲。
程语蓉想了想，下定决心，说：“那是你十一二岁的时候，暑假我借口出差，去悄悄看望你。在你老家，我看见芸晴和你爸在一起。”
风雨愕然，竟又是那一个暑假。
想不到那一年夏天，老家小镇竟来了这么多人。而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在那一个暑假埋下了命运的伏笔。
“他们的关系实在让我没法接受，哪怕那时我对你父亲其实也谈不上个还有什么感情。可芸晴和他分明是隔了辈分的呀，看着他们关系亲密，我不仅不能接受，甚至，甚至恶心。自那以后，我便不再去看你，因为看到你，我便会想到你父亲竟做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程语蓉咬着牙，现在说起当时偶然看到的场景，还是会深感不适。
风雨看着她，头一次打心里理解她。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后，风雨禁不住回想起自己刚刚知道这件事情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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