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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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雅典娜突然瞥过来一眼。
    那一瞬间，阿尔忒弥斯心领神会。
    不再需要灵光的启迪，她已经能和雅典娜达成默契。
    知道雅典娜一直等待的机会即将到来，她也默默上了心,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雅典娜打算怎么做,要她做什么,但凭阿尔忒弥斯如今的实力，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不是问题,就算是要和宙斯掰掰手腕,她应该也能暂时扛一扛。
    她还留在这个世界，正是还剩下一些挂念，其中便包括了当初答应过雅典娜的诺言。
    雅典娜没什么别的要求,也不是为了争位抢信仰之类,她只想和自己母神一道，把被宙斯死死禁锢着的弟弟“弄”出来。
    墨提斯女神估计是出不来了,宙斯不会放,她接连孕育“两次”，自身的情况也不好了，可以说把所有生机都给了孩子。
    雅典娜之后,便是她未出世的弟弟，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可怜的小孩出生。
    宙斯回了神山一趟，他脚步匆匆，压根没注意到躲在云层里的一群吃瓜神明,拿了他雷火的胜利之矛就回到了塞墨勒的房间。
    “谢谢你，我伟大的爱人。”
    塞墨勒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被雷火的光芒照得格外分明，整个房间都被雷霆与闪电的光芒照亮了，耀眼得如同白昼、如同烈阳。
    与此同时,电闪雷鸣之间，天火点燃了整个房间，可怕的温度燃烧着，将塞墨勒也一道点燃。
    整个忒拜城都笼罩在雷霆的威严下，不明所以的人跪拜着，向着皇城的方向，而正处中心的塞勒涅微笑着听着雷霆的轰鸣，注视着天神真实的面庞和他在神王权柄的神器下如此威严的身形。
    她自豪而满足地说：“我不需要世俗的里拉琴，不需要世俗的管笛，这超凡脱俗的隆隆雷声便是最动听的婚礼乐曲！我，塞墨勒正是众神之王的妻子——我的竞争对手则是至尊的天后赫拉！我不稀罕世俗的婚姻火把，看啊，这闪动着的霹雳雷电便是我的神圣的婚姻火把！”*
    塞墨勒被雷火包裹，残酷的火焰卷噬着她，但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没有痛苦，只有狂妄到忘乎所以的骄傲和被浓烈的爱意所裹挟的满足，此时的她比世间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强大”，她几乎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幸福到足以落泪。
    她无畏地将对凡人极具致命的雷火神器紧握在手中，而胜利之矛不自然不愿被区区一个凡女所触碰和掌控，连堤丰都无法完全驾驭的武器又怎么是她能够控制的，正如阉割的镰刀也不愿归属于阉割神格以外的主人，但塞墨勒情愿忍受痛苦与折磨，她拥抱着她心中神圣而伟大的丈夫宙斯，一手握着神器，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毁灭性的轰击。*
    “轰隆隆——”
    “咔嚓——”
    “轰隆隆——”
    在蓄意复仇的庆典与刻意索求的婚礼中，圣火裹挟燃烧的死亡成为了塞墨勒的终局，而她曾经沐浴恩爱的房间成了她的火葬场。
    宙斯静静地注视着她，目睹着他心中可怜可爱的情人心甘情愿地死去。
    闪电不断闪烁着，在可怕的雷火中，在神圣的天火的成全下，塞墨勒最终化为焦黑的人影。
    正此时，雅典娜出手了——
    她用神力将塞墨勒腹中不足月的婴孩救了出来。
    “这个孩子还没有成形，”阿尔忒弥斯悄然观察着，和阿波罗小声地议论，“就已经在雷霆的神威下不行了。”
    “毕竟攻击到那个程度，一些弱小的神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说是不足月的小孩了……她太大胆了。”阿波罗言语里不见半点同情，对这种冒犯神明威严、不自量力的存在，他没有任何的好感。
    阿波罗在人类中的威望不低，若说他是十分冷酷、残暴、吝啬于施展祝福的神明，那他必然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毕竟诸神起跑线一样，谁能拿供奉多，谁不算很受欢迎，简直一目了然。
    但现在的他已经对狂妄到让他觉得冒犯的塞墨勒没有了任何好感，他不是所谓爱情的当事神，不会像宙斯一样为她浓烈的、炽热的、嫉妒的、渴望的爱感到感动。
    这或许也正是他和他的神王父亲的差别，尽管他是艺术的神明，在音乐、诗歌等多方面都有出色的造诣和敏锐的觉知力，说他不懂那也是十分荒唐的。
    一个愚钝的、痴呆的神又怎么可能成为艺术神格的主人，成为让人类敬佩和信仰的人文侧艺术侧神明呢？
    要知道人类信仰，不仅是因为这位神明的伟大和伟力，更是因为觉得对方是某个门类的神和保护神，能在此方面为人类给予祝福，提供帮助和保护。
    神明和人类当初的约定便是一个给予祭祀信仰、一个给予神力祝福。
    “姐姐觉得，雅典娜做了什么？”阿波罗凑近了与阿尔忒弥斯说悄悄话。
    他大概看明白的是，自家姐姐与雅典娜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就像姐姐当初莫名和阿芙洛狄忒走到一块儿一般，都在私底下结成了某种盟友。
    不过美爱神的事情已经结束，好像她那有某种问题的儿子、令神讨厌的丘比特已经解决了——问题处理掉了，原始神厄洛斯好像被姐姐轻松处理干净了——所以，姐姐和阿芙洛狄忒的关系又回到了开始不咸不淡的状态里。
    但这只是姐姐自己的想法，似乎在阿芙洛狄忒眼中，月的阿尔忒弥斯还是特殊的“朋友”。
    现在则是姐姐和雅典娜的联盟，看起来这位智慧与战争的女神有某些想法，但阿波罗还没看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根据之前对方试探他，问了他有关“新神”的预言的事情，阿波罗感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能是对塞墨涅肚子里的这个神明有一些不同于其他神明的“见解”。
    倒不是说雅典娜不欢迎这位诸神都很期待降临的新神，而是她似乎有小动作。
    话又说回来，有自己小心思的神明可多了去了，严重点的比如蛊惑赫拉去干坏事的欺诈女神，若是事事计较，那神的脑子里可塞满了太多东西。
    “嘘。”阿尔忒弥斯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阿波罗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露出个明媚的笑容，一双碧蓝的眼睛里只倒影着她的身影：“好的姐姐，你让我开口的时候我才会开口。”
    阿尔忒弥斯没忍住笑了一下，完后才轻轻地拍了他一下：“不要乱说……少胡闹。”
    “是正经事呢。”
    “嗯，我知道。”
    阿波罗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极好，一点都不为人间的悲欢离合而触动。特别是那头宙斯没了情人、孩子情况也不好，他确实正伤心呢，这头阿波罗还是那么笑意盈盈的样子，整个神明在阳光下都仿佛发着光，白皙的肌肤也好似既漂亮又细腻的洁白大理石，一时间不知道有多惹眼，收割了多少女神的芳心。
    宙斯从雅典娜的手中接过这未足月的婴孩，神色看起来有些悲伤，对塞墨勒的怜爱转移到这可怜的孩子身上，他更是难掩失落与疼爱。
    在考虑过后，他决定接过这孕育婴孩的工作，正如当初他同样“孕育”了雅典娜一般。
    他并不打算再把这个“孩子”交给其他女神，赫拉也不会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未保万一，他直接将这个孩子缝在了他的大腿里。
    对于这个做法，雅典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她能感到神王对她的信任，一如他对于忠心的赫尔墨斯的认可。
    宙斯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也相信自己能孕育出最出色的孩子，但雅典娜、阿波罗等神明都知道，他身上堤丰之战后留下的暗伤依然还在，偶尔的时候，在爱情的力量没有完全起效、并未“麻痹”他的感知的时候，他能感到自己身体存在的不适。
    但很快，他又陷入了新的恋爱之中，不过因为腿脚的不便，此时的他便如同自己的儿子、瘸腿的赫菲斯托斯一般，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带着点踉跄，并没有曾经那般的英武。
    不过，知道事情内情的众神心中仍然十分唏嘘。
    所以说，神和神确实很不一样。
    那么好面子、骄傲自满的神王宙斯居然会这样主动地孕育一个他与凡女所拥有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降生之后，会给众神带来许多的快乐、全新的享受，但依然显得过分重要了一些。
    心态好的尚且能够调整，不少神干脆就带着看戏的心情去看待这一切。
    但“入局”太深的神可不行，比如赫拉，这段时间神后的宫殿内可没少传来她暴怒的声音。
    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静待着事情发展，雅典娜同样也在默默地偷偷地观察着宙斯的情况。
    在他的身体里，不仅有他的好大儿狄俄尼索斯，还有她的母亲和她母亲孕育着的弟弟，借着宙斯孕育狄俄尼索斯的时机，她的弟弟也在飞速成长着。
    对宙斯来说，情况稍微有些辛苦了，比过去要复杂一些。
    一面是身体里的伤势，一面是无法忽视的孩子，他之前并未觉得孕育孩子、让其成长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当初他不知情情况下孕育雅典娜时，并不见如此辛苦，但现在似乎是两者凑到了一起，他能明显感到一丝让他感觉不详的“吃力”。
    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了一般——
    宙斯因为这段时间身体不方便没有去寻欢作乐，结果他迟来许久的冷静和理智又回到了脑海里。
    虽然墨提斯吝啬于给他提供智慧的帮助，但宙斯他本身也是个野心家，是个非常强大又有想法的神明，不然他也不会走到众神之王的位置上，不然他也不会在抽签时抽到天空的主宰这支签，打败他的一众兄弟们。
    因为感觉不算太好，宙斯行为更谨慎了几分，他去找了包括医药之神的阿波罗在内的好几个有治愈和净化能力的神明，这次没有略过阿尔忒弥斯，但他对她这个女儿并不安排什么差事，依然以宠爱居多。
    虽然阿尔忒弥斯净化的力量并没能够给他什么帮助，但他也不介意，还笑着给她送了一些东西，虽然这些赫菲斯托斯制作的华美的衣裳或是由纺织的蜘蛛女神编制的美丽布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一群儿女里她这待遇也足够让神侧目了。
    “哈哈哈，下次我们父女一起去狩猎，带上你的金角鹿，我带着神鹰一道。”
    “好的，父亲。”阿尔忒弥斯应下，“我十分期待。”
    宙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看向旁边的阿波罗：“阿波罗也来，你们姐弟感情好，这样也很好。”
    “是，父神。”阿波罗恭敬地点点头。
    状态好了不少，宙斯继续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看他大腿紧绷的肌肉稍微更鼓囊了一些，应是里面的那个神又成长了不少。
    “或许不久后，我们的新神就会出生了。”阿尔忒弥斯能感到自己的接生神格在触碰到宙斯时，会隐隐有被触动的感觉。
    “他可不是‘我们’的。”阿波罗小声地贴着她的耳畔吐槽，语气里有些不愉快。
    “知道知道，”阿尔忒弥斯笑笑，安抚地拍拍他的金脑袋，“我英明的光明神阿波罗。”
    “姐姐要去为他接生吗？”阿波罗问她。
    “你希望吗？”阿尔忒弥斯说完，忍不住又道，“父神应该会让我和催产的厄勒梯亚一起帮忙，也确保孩子能够完好降生。”
    “而且，即便是为了雅典娜，我也要出手才是，感觉这样才保险一点。”
    “好吧，姐姐。”阿波罗依然有点不高兴，阿尔忒弥斯只好继续安抚，好弟弟年纪大了，岁数渐长，脾气好像也越来越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要一套顺毛摸再拍拍脑袋才可以。
    “毕竟，我可是接生了自己的弟弟、最英俊最可爱的神明阿波罗——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阿尔忒弥斯为这点感到高兴，想来阿波罗本身也会有同样的感触，他们联系紧密、与众不同，非寻常可比。
    “雅典娜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好好的，所以才这么找到我……她很早之前就请求我能够帮个忙，不管是看在可怜的墨提斯女神还是雅典娜的面子上，我都会出手的。”
    “我知道的，我美丽的强大的姐姐，”阿波罗微笑着道，“我都明白，我的姐姐从来都是最好的，是诸神中唯一值得信赖的。”
    比起经常出尔反尔或是帮忙之后再翻脸不认的众多神明，阿尔忒弥斯绝对是里面信誉、能力等多方面远超平均线的存在，毕竟大部分神是即使完成了诺言，也可能会反手再套个诅咒“抵消”效果的神经。
    在阿波罗眼里，他的姐姐是远超过其他神明的存在，同时还富于怜悯和同情，骄傲但从不过分傲慢，亲和但也并非没有分寸……
    雅典娜是敏锐而明智的神明，肯定在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找了一圈，最后向她的姐姐寻求联盟。
    “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吝啬让我出手，为了你，我无所畏惧。”
    “谢谢你，阿波罗，我最亲爱的弟弟。”
    转眼，便到了大腿中的婴孩该出生的时候。
    宙斯身边已经汇集了两位女神，厄勒梯亚和阿尔忒弥斯，她们都为了新生儿降生而来，同时还有雅典娜、赫尔墨斯、阿波罗等神明，估计是孩子出生之后给找“下家”照顾用的。
    “来吧。”宙斯感觉时机已经成熟。
    催产的厄勒梯亚施展神力，接生的阿尔忒弥斯面不改色地剪开大腿上的缝线。
    然而，她动作微微停顿了一瞬，厄勒梯亚也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厄勒梯亚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宙斯抬起头。
    “是两个孩子。”阿尔忒弥斯温声说道着。
    她从他的大腿中，竟然抱出了两个男婴。
    众神皆十分惊讶。
    他们之前并未听说塞墨勒怀的是双胎，但当时被火烧尽的孕妇腹中的孩子年份极小，很可能胎儿还未成形所以没有被他们看清楚。
    “怎么……”宙斯也有些意外，他虽然感觉自己腿胀痛得厉害，供养这个孩子的力量也消耗得很迅速，但他还真没想到会有两个孩子。
    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的阿尔忒弥斯也没想到这点，她不知道墨提斯女神是怎么做到的，雅典按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是否是在将胎儿从塞墨勒腹中取出时同时融入了她弟弟的心智之类……但现在确实就有两个比较弱小的但已经存活下来的男婴。
    在抱出了名为狄俄尼索斯的酒神之后，阿尔忒弥斯又抱出了一个小小的男婴。
    看起来就像是这是两个“双胞胎”兄弟，但从他们两个一个头上长着一对像月亮一样的弯角、头发是棕黑色，一个则没有明显的特殊特征、有亮眼的金发，就能看出来，他们应该不是那么亲密的孪生兄弟。
    因为没有足够的神力和神职，他们并不是一降生就能成长就成年了——还保持着婴儿的状态，看来是需要“母亲”的照顾，需要乳汁供他们成长。
    两个孩子交给厄勒梯亚抱着，阿尔忒弥斯细心地用康复的神力将神王腿上的伤治愈，但她并未注意到他的筋肉有什么问题，也想象不到神王身上的暗伤问题出在哪里。
    神王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显然对信赖的女儿的贴心十分满意。
    “是这两个孩子？”他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大的这个这是我和塞墨勒的儿子，名为狄俄尼索斯的男神，感受到他醉人的神力了吗？他是我们命定的酒神，待他归来，我们将享受到更多的欢乐与迷醉。至于小的这个……”
    宙斯注视片刻，雷霆与闪电的光芒在他眼瞳中闪过，他似乎十分谨慎地衡量着什么，隐约的，他好似有些愤怒的情绪，以至于雷霆的威势扩展开来，不少弱小的神明露出了承受不住的表情，厄勒梯亚也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抱着这个孩子的手臂。
    阿尔忒弥斯反应极快，手一抓，襁褓重新裹住了他，她顺利接住了这个倒霉的小孩。
    不出意外，他就是雅典娜的弟弟了，小孩和他姐姐一样是一头金发，这会儿睁眼了，露出明亮而纯粹的绿眼睛，看到她的时候马上露出了纯然的笑容，伸出小手似乎还想触碰她。
    “父亲。”阿尔忒弥斯注意到雅典娜的脸色稍微有些紧绷，灵光的神格提醒着她，“这也是您孕育出来的孩子，他似乎是机遇与造物的神明，不过看起来十分弱小。”
    “你是这么觉得的？”神王得到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喜悦似乎淡了一些，现在的他看起来辨不出喜怒，阴云笼罩在神殿之上。
    “您还记得阿芙洛狄忒的长子丘比特出生时候的样子吗？”阿尔忒弥斯笑笑，主动将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娃娃给宙斯展示了一下，“都是这样小小一个，不过现在那个调皮的小子终于长大了一点，都十多岁了。”
    “我的女儿，你出生时也是这样可爱的，不过你可比这小孩优秀得多，一出生就是美丽的少女了。”宙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面露几分回忆之色，“还记得阿波罗由你接生时的情形……如此俊美、让无数女神追求的男神当初也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父亲……”阿尔忒弥斯一歪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和信赖。
    宙斯伸手出来，不过并没有如大家预料的去触碰这个小儿子，也没有伤害这个身份敏感的婴儿，而是爱抚地摸了摸女儿的金发。
    中年的强大神明很少展现出明显的亲情来，他一直都是这般骄傲与恣意，如雷霆般威严，但他的偏爱也从来不掩饰，当众也不会顾忌什么。
    “我能干又美丽的女儿，还是这么纯粹，向往着自由，一如往昔？”他问。
    “当然了，父亲。”阿尔忒弥斯毫不犹豫地点头。
    “很好，我的孩子。我要奖赏你城市、侍女和许多的财富，就像当初在提洛岛嘉奖你那样，你永远是让我骄傲和喜爱的女儿……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多亏你了。”
    “感谢我慷慨仁慈的父亲！那我想要靠近山林的城镇，这样我打猎时就更方便落脚了。”阿尔忒弥斯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一番亲子相和之后，宙斯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婴儿身上。
    “他就叫做波洛斯吧，机遇的神明，他抓住了生机，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阿尔忒弥斯与诸神一样，赞美着永生的神王的伟大与善良。
    宙斯短促地笑了笑，扭头看向另一个在熟睡中的婴儿：
    “厄勒梯亚，把狄俄尼索斯交给赫尔墨斯负责吧，他会给孩子找到合适的奶娘和养母的。”
    “好的，父神。”厄勒梯亚马上应下，赫尔墨斯也自觉接过小孩，这是神王宙斯提前吩咐过他的，要避开赫拉的注视。
    “至于波洛斯……这是我与墨提斯的孩子，”他看向了雅典娜，“那就由你这个姐姐来照顾了，就这样吧，你亲自照顾。”
    他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出于避嫌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雅典娜这会儿也一口应了下来。
    她一个处女神，很可能照顾不好弟弟，但宙斯已经要求了只能她一个神明负责，雅典娜也不打算拒绝——这个孩子的身世有些敏感，保不齐会惹来赫拉的报复，但因为还算弱小，所以神王勉强忍了下来。
    “小心点嫉妒的神后。”离开前，阿尔忒弥斯提醒雅典娜。
    “我明白。”这位智慧的女神感触地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一起回了神殿，两位神明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方才的事情。
    和一些期待父爱的女神们不同，大部分男神们对自己的父神可没多少眷恋和亲情，不会表现得很亲密，他们对母神倒是更亲近一些。
    “酒神会被怎么处理？”阿波罗问她。
    “可能会被赫尔墨斯送到塞墨勒姊妹那边？”她回忆了一下，“塞墨勒的姊妹还是挺多的，照顾一下姊妹的孩子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这是神明，以后肯定有好处的。”
    “这倒是。”阿波罗想想，点了点头，“他可比机遇与造物的波洛斯好多了。”
    “造物的神格……我还以为父神会容不下呢。”阿尔忒弥斯语气里有些感慨。
    “可能因为是姐姐接生的吧，一开始父神的脸色可不好看。”阿波罗笑眯眯地说道，“父神对你宠爱，对你怀里的孩子也留了情面，怎么看都是看了你的面子，雅典娜可赚大了。”
    “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再说当初雅典娜帮了我，而且也不必那么计较。”阿尔忒弥斯摇摇头。
    若墨提斯的孩子真的能如预言那般成为神王，不出意外的话，多半就是这个神明波洛斯——虽然她觉得现在雅典娜自己上位的可能性都比这个奶娃娃出头的可能性大一点，但神明的时间如此漫长，保不齐会有各种意外发生呢。
    想来，当初吃掉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的克洛诺斯，也不会想到都过去那么久了，完全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会出现他最后一个儿子宙斯推翻他统治的情况。
    “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暂时来看，我们的父神还能统治很久很久……他的地位十分稳固，再加上那些人类英雄大都也是他的后人，不管怎么样，暂时他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阿波罗态度轻松，完全没有提前下注的想法，他实力不弱，完全不惧新诞生的神明，再说他也是宙斯的儿子，要说继承神位，他或许也有那么点可能，尽管他暂时也没那个意思。
    不过，赫尔墨斯并没有如他们所想，把小狄俄尼索斯交给他母亲那边的亲眷，而是把孩子带到了河神身边。
    在经历了一段不断的“旅程”后，穿着飞靴跑得飞快的赫尔墨斯穿越长空来到了一早选定好的地方——皮奥夏（Boeotia），在这里居住着将河神拉摩斯（Lamos）和他的女儿拉弥得斯们（Lamides），她们是十分细心而富有母爱的水宁芙们，是赫尔墨斯为狄俄尼索斯选定的照顾者和奶娘。*
    “没有问题，神的使者赫尔墨斯，我们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他叫做狄俄尼索斯吗？看起来真可爱啊，不愧是神王的孩子。”
    “众神之王的孩子一定有非凡之处吧，我们会仔细看护的。”
    “别担心，我们有充足的乳汁，可以轮流哺育他。”
    “他会健壮得像头小牛，就像他的父亲那样。”
    “他会健康成长的，安全、健康而强大。”
    “那么，感谢你们，也麻烦你们了，请一定要小心，美丽的拉弥得斯们，”赫尔墨斯抖抖小胡子，笑眯眯地对漂亮的仙子们道，“天国的神后可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善妒的她一直想要对他下手，所以，你们千万要注意啊。”
    “好的，我们明白了。”拉弥得斯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于是，拉弥得斯们将这可爱的孩子抱在怀中，轮流用乳水哺育他，成日背着他玩耍。小狄俄尼索斯常常会凝视着父神宙斯那布满星星的天穹，高兴的时候，还用脚踢着天空，格格地笑着。*
    但赫拉一直注意着宙斯的动向，又哪里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出生，宙斯的行走也恢复了正常，逐渐继续他的寻欢作乐日常。
    比起波洛斯，狄俄尼索斯吸引了她更多的仇恨，或许是他的生母塞墨勒曾深深地、深深地引起了她的恨意与嫉妒，赫拉固然不喜欢波洛斯，却没有对带着孩子住到下界的雅典娜出手，而是直接找上了狄俄尼索斯及他的照顾者。
    “你们好大的胆子，正是蔑视着天国的王后，才敢做出这样阳奉阴违的事情吧。”赫拉用鞭子抽打着弱小的拉弥得斯们，只是河神之女的她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哀嚎着、蜷缩着身体，向神后诉说着忏悔，但赫拉依然在她们身上发泄着怒火。
    狄俄尼索斯是神，因为是宙斯孕育出来，所以某种程度上类同于雅典娜，不再受他母亲塞墨勒人类血统的影响，赫拉不能随便杀死他，就只能找所有帮助了他的人或神的麻烦。
    拉弥得斯们遭毒打后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常会突然发起疯来，她们在屋里殴打仆人，在路上将旅人砍死并切成碎块，做出许多恐怖的事情。她们神情恍惚、疯疯颠颠地到处乱跑乱跳，时而嚎啕大哭，时而狂笑，扭曲的脸上翻动着可怕的眼珠，嘴里吐出的白沫将胸前衣襟染白。*
    就在她们拿刀要将小狄俄倪索斯剁成碎块的时候，赫耳墨斯突然飞来，迅速从她们的手中抢出这个孩子。*
    “唉，真是没有办法啊。”赫尔墨斯叹了一声，“就像命运注定你要经历这些，疯狂的酒神啊，坎坷的酒神啊……”
    他看着怀中仍笑呵呵的完全不知差点要经历了什么的婴孩，转念一想，便带着他找到了塞墨勒的妹妹伊诺（Ino）的身边。
    伊诺是阿塔玛斯（Athamas）的妻子，最近刚生下儿子墨利刻耳忒斯（Melicertes），这时的她正疼爱地给怀中的孩子喂奶，脸上是充满母性的温柔的笑意。*
    伊诺有充足到足够同时养育两个孩子的乳汁，刚生育的她身材丰满，性格温柔，富有感情，是赫尔墨斯经历了拉弥得斯们之后挑选的又一位合适乳母，也是狄俄尼索斯的姨母。
    赫耳墨斯抱着小狄俄倪索斯走上前，以好话哄伊诺，说服她接受她姐姐的儿子，话语中暗示着神谕的旨意：“夫人，请接受你姐姐塞墨勒新生的儿子。这孩子在母亲的腹中没有被烧死，雷霆没有伤害到他。请让你的房间掩蔽着他，别让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月亮照到他，别让嫉妒的赫拉发现他，使他受到伤害。”*
    “伟大的诸神之王一直注视着这个孩子，他会记得你的付出，并给出足够的你应得的报酬。”
    赫尔墨斯再诱之以利，不仅是她个人获利，得到好名声，还将惠及她刚出生的宝贝儿子，只要照顾了狄俄尼索斯，他们都能得到美好的未来。
    “在卡德摩斯的女儿中，你是最幸运的——塞墨勒被雷火烧死；奥托诺厄（Autonoe）将与她的儿子一起死在地上，喀泰戎山将为他们造一座墓；阿高厄将亲手撕裂儿子彭透斯，成为一个杀子的凶手。”*
    “你是唯一值得自豪的卡德摩斯的女儿——喀泰戎将无法容得下你，你将拥有辽阔的大海，迁入波塞冬的水宫，如同忒提斯（Thetis）一样生活在海中，如同伽拉忒亚（Galateia）一样，你的名字将是琉科忒亚（Leucothea），成为海洋女神（Nereids）之一。”*
    “你的父亲将被称作海神的父亲，而不再是卡德摩斯。海王波塞冬将驾四轮战车接引你的儿子墨利刻耳忒斯，他将成为不朽的海神帕莱蒙（Palaimon），你们将永远生活在一起！”*
    这些话后，伊诺理所当然心动了，她点头接过了这个外甥，虽然她与塞墨勒的关系曾经并不亲密，也称不上多好，但这时不论出于血缘还是其他，她都愿意照顾这个没有生母的婴儿。
    赫尔墨斯亦是松了口气，在确定伊诺会照顾好狄俄尼索斯后，他立刻踩着飞靴，回到了天神，跑回了自己的神殿。
    歇了歇脚，他略一思索，就跑到了阿波罗的神殿去，这两个姐弟果然在一块儿，似乎是在下棋，一种刚刚在人类中发明并流行起来的玩耍方式。
    “嗨呀，你们可轻松了，太阳和月亮的神明啊，你们这对感情亲密的姐弟可真让神羡慕。”
    “要尝尝吗，刚酿出来的酒水，或许比不上酒神的水平，但这会儿应该是最好喝的饮品之一了。”阿尔忒弥斯笑着招呼对方。
    “那我就不客气啦，美丽的女神，”赫尔墨斯在边上一屁股坐下，“月亮的阿尔忒弥斯啊，你可真是善良，让人忍不住倾心。”
    “狩猎的女神可不好惹。”阿尔忒弥斯与他眨眨眼睛，比起为他口花花而不高兴的阿波罗，她的态度就要自然许多。
    她哪里不知道这位聪明又狡诈的神明是故意的呢？故意说些阿波罗会不高兴的话，然后嘻嘻哈哈地去缓和气氛——
    明知道阿波罗最不乐意看见对她示好的态度轻佻的男神们了，弟弟一直唯恐她哪天被轻浮的不负责任的男人们哄去了一颗心，最后落得违背誓言、神格粉碎的下场。
    “哎呀，这我可当然知道啦。”赫尔墨斯拍拍阿波罗的肩膀。
    “英俊的太阳神啊，请别再用那双光明的眼睛瞪着我了，我只是个平凡的商业、小偷和欺骗的神明，完全没有你的俊美，不过倘若你愿意，我也不介意承担这个世界最帅的男□□头呀。”
    “噗嗤。”阿波罗实在被他逗笑了，没办法再冷着脸。
    “你刚刚去处理狄俄尼索斯的事情了？”阿尔忒弥斯问。
    “是啊。”提起这个，就算是能干又巧嘴的赫尔墨斯也不由苦了脸色，“我现在经过神殿，都会被神后瞪呢，实在是……总觉得有一天我会完蛋的。”
    “我们的天国王后又做了什么？”阿波罗好奇。
    “她把那群水中宁芙狠狠地鞭打了一顿，让那群可怜的仙子们脑子都坏掉了，时不时就开始发疯，我不得不一直盯着，在她们对婴儿下手之前，赶紧把小酒神抢救下来。”赫尔墨斯长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这位嫉妒的天后是想要狠狠地鞭打我们，我伟大的众神之王、我们的父神啊，他能不能稍微管一管他的唯一的王后呢。”
    “……”
    阿波罗眉头一挑，不紧不慢跟了一句：“只有你，没有我们，我们现在和神后的关系可缓和了不少——赫拉现在最恨的一定有你，但不一定有我们。”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