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问过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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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好梦易醒。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
林黛玉呆呆的，绝美的脸上凄楚惨戚，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晶莹的泪珠，看着凄美至极。
虽说好梦易醒，可也醒得太快了吧！
原以为修成正果，没想到是一厢情愿。
林黛玉感到刺向心的那把锥子无情地翻绞，把她的七巧玲珑心绞得千疮百孔，发出锥心刻骨般的疼。
一股鲜血涌上喉头，林黛玉生生咽下去，只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王夫人看着楚楚可怜的林黛玉，心里更是恼恨。小小年纪就会装可怜勾男人的魂，成何体统？
贾宝玉也感到心一阵阵疼，脸色也更加苍白。
“太太所言极是，儿子铭记于心。”
贾宝玉只有把水搅浑，越浑越好，这样才能削弱王夫人的控制。
“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做主，三媒六证，一样都不能少。”
“我和林妹妹的亲事，是老太太金口允诺，老神仙做媒的，太太怎能说推翻就推翻？”
“莫不是太太眼中反没有父母，成心忤逆老太太不成？”
王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着脸指着贾宝玉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
“我对老太太何时有丝毫不敬了？是你这逆子伙同张道士欺骗老太太在先，我戳破你们的谎言，不让老太太受你们蒙骗，何错之有？”
贾宝玉俊逸的脸也变得有些拉长，道：
“既然太太口口声声说老神仙是骗子，为何又请他做媒？我和宝姐姐的亲事便也不能算数。”
“还放屁？”
王夫人脸色越发冷峻。
“你和宝钗的亲事，双方父母均已点头，岂可儿戏！”
“宝姐姐是我表姐，是亲戚，亲戚能结婚的么？所以我和宝姐姐的亲事绝不能定。”
贾宝玉连忙道。
“哼哼！”
王夫人恨不得给贾宝玉几大耳刮子，冷哼道：
“林大姑娘还是你表妹呢，就不是你亲戚了？”
“林妹妹……”
贾宝玉刚想说话，被林黛玉拦住了。
别人都以为林黛玉会哭着跑回潇湘馆，但是她并没有那样做，林黛玉从来都选择直面惨淡的人生。
林黛玉怔怔地望着贾宝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问道：
“宝哥哥，你我可有做过越礼见不得人的勾当？”
贾宝玉心想，除了林黛玉的小嘴被自己强亲过一次外，林黛玉确实没有越礼之举。
贾宝玉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宝哥哥！你我可有背着父母，私定婚姻，干出违背天理人伦的事儿来？”
贾宝玉心想，他和林黛玉其实心里是已经定了对方的，但是没有说出来，没说出来的算么？
贾宝玉又摇头。
“既然你我并无私情，又何苦胡闹蒙尘，有损宝姐姐名声，日后你们相处，终归是个疙瘩。”
林黛玉强忍着血和泪，咬着牙道。
“虽然宝哥哥对我……很好，但也只是兄妹情谊，妹妹在此谢过。日后宝哥哥务必遵守圣人之道，孝顺父母、友爱妻子，权当妹妹去了吧！”
贾宝玉也怔怔地看着林黛玉，心中的无力感更加强烈。
这是什么鬼世界，可以像贾珍一样强取，可以像贾蓉一样去嫖，还可以像贾琏一样去偷，却唯独不能有情？
贾宝玉发现自己此番草率了，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严重低估了太太的意志，对前方的路还心存幻想。
延续千年的力量，岂是他耍点小把戏就能抗衡的？
林黛玉手捂住胸口，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就像风中弱柳，迈着疲软的步子就要离开。
难道事情就这能这样吗？
就算重来一遍，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女般的妹妹殒命，眼睁睁看着刻骨的爱情夭折？
一定有办法的，只是贾宝玉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思索要不要走上那条路。
这时，贾宝玉心海里，警幻甩进来的那团东西忽然躁动起来，千疮百孔的气息之中，似乎有一滴泪滴生成，散发着透亮的光芒。
光芒渐渐扩散，照亮贾宝玉的心海，又透过无数的经脉，融入他的全身。
光芒中，贾宝玉感知到第一世那厮弥留之际心海里最后的画面。
金钏儿跳井
晴雯夭折
迎春、惜春、史湘云、妙玉……
一幕幕，是那么的鲜明。
尤三姐、鸳鸯……林黛玉……
一个个，就死在自己面前，似乎还能触到尚有余温的娇躯。
一幕幕，一重重，皆是遗恨。
红尘一劫恨三千，宁为玉碎不留憾。
若是能够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把遗憾带到坟墓里去。
这是第一世那厮最后的意念。
红尘一劫恨三千，宁为玉碎不留憾。贾宝玉默念着这句话。
现在重来一次，贾宝玉当然不能再允许自己随波逐流，带着遗憾离去。
“我们走吧！”
贾宝玉没有再与王夫人等撕扯，一把将林黛玉扛在肩上，大摇大摆便走。
“给我站住！”
“宝玉发什么疯？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将踏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死路？”
王夫人气得浑身乱颤，若不是薛宝钗拉住，整个人早摔倒在地了。
“太太身为母亲，我自然敬您重您，以前是，以后也是。”
“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名声又如何，前途又如何，死路又如何？若是地陷了，我便踩碎这地；若是天塌了，我便劈开这天；若是阎王爷索命，我便把地府搅个天翻地覆。”
回应王夫人的，是贾宝玉平静却坚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