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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大兴土木

寒门枭士金锋关晓柔 金峰关晓柔 4446 Oct 20, 2021 6:34: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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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沙堤。
    元勘的瓜子带得再多,也经不住他嗑的速度飞快,程祈年在本子上才画了个粗样,他的脚边已经堆了一小摞瓜子皮。
    风吹过的时候,还有几片被卷起,直接落到了程祈年的本子上,然后被他极是嫌弃地用小指挑开。
    “这位公子。”程祈年一忍再忍,终于在元勘落来第三块瓜子皮的时候,开了口:“劳烦你换个风口,你的口水都要把我的本子晕湿了。”
    元勘才不管,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瓜子皮:“条件艰苦,监使大人千万见谅,多多习惯。就像我习惯你画图的声音一样,一开始也觉得怪吵的,很烦躁,现在听,还觉得挺悦耳。”
    言罢还用瓜子皮指了指:“别停啊,继续画啊,停了还有点寂寞呢。”
    程祈年:“……!”
    程祈年怒意勃发,就要霍然起身,大骂两声欺人太甚。
    结果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起来以后因为坐太久,方才也失血不少,头晕眼花,才起身又两眼一黑,坐了回去。
    程祈年:“…………”
    玄衣都没忍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饶是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也很难掩饰其中的一言难尽。
    元勘更是毫不掩饰地嘲笑出声:“监使大人还是老老实实坐下休息片刻,不要勉强才好,否则若是伤到哪里,那元勘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程祈年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阴阳怪气,饶是口舌稍拙,试图反唇相讥:“嗑瓜子太多,牙齿会嗑出缺口的,也不怪你说话漏风。”
    元勘:“……!!”
    这下跳起来的变成了元勘。
    满庭坐在不远处慢慢擦剑,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淡,直到剑身重新光可鉴人,他又摸了一块磨剑石出来。
    显然在这里枯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不无聊,甚至他非常习惯且乐于如此。
    元勘和程祈年闹出这点小摩擦,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沉默专注自己手里的事情。
    元勘和程祈年大眼瞪小眼,终于还是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落笔的沙沙声继续,也不知程祈年手里有多少炭笔,画了这么久,也不见要削。
    坐在他旁边的玄衣则干脆抱着剑闭目养神,衣料下的肌肉却显然始终紧绷,显然一刻都没有真正放松警惕。
    元勘看似表面嘻嘻哈哈地嗑着瓜子,实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记录在心,来回踱步,屡屡看向天际,难掩眼底一抹焦色。
    外乡人姑娘究竟被带去了哪里?
    师兄呢?
    两个人究竟汇合了没有?又遭遇了什么险情?
    一时间,元勘又有些暗自懊恼自己在观里修行的时候没有更努力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在如今这等时候,只能在这里徒劳焦急等待。
    但懊恼完,元勘自然也知道,捉妖修行这事儿,哪里是努力就能有结果的。
    初时能够感悟到天地之间的三清之气,乃至通灵见祟,是生来便注定的事情,强求不得。待得入门后,想要有所进益,努力或许有些用处,但用处也不过是画符的速度在千百张的练习后能够更快半个瞬息,亦或者掐诀成咒的成功率比同门更高。
    而上限,永远是天资所定。
    谢晏兮的天资,是他穷极一生也难以展望的高度。
    元勘当然羡慕过。
    直到他知道,这样的天资背后,谢晏兮承受的是什么。
    日出再日落,昼夜交替再轮回。
    又一次见到日出,元勘背囊里的干粮已经彻底啃完,所有的瓜子也嗑了个精光,连堆在脚下的瓜子皮都被风全部吹走了。
    四野寂静,元勘无聊到开始用小石子在地上乱画。
    待得红日终于自天边升起,空气里终于传来了一阵些微的波动。
    程祈年的炭笔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似有所觉地抬头。
    枯叶被卷起,落在无字碑上的一层薄灰被吹开,靛青色身影按剑而立,高束的马尾被风扬起一个弧度,他的身侧,正是那位被黑色外袍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外乡人姑娘。
    元勘惊喜起身,才要喊人,却见两道身影站得不远不近,中间……还有一道桥梁。
    再仔细看。
    桥梁是谢晏兮的胳膊,桥梁的另一端,正搭在外乡人姑娘的手腕上。
    元勘脚下一个急刹:“……??”
    不是,师兄你?
    这么下去可真了不得啊!
    他正想着要怎么旁敲侧击提醒谢晏兮两句,却见谢晏兮刚要收手,却被外乡人姑娘倏而反手扣住了手腕。
    元勘:“……”
    怎么还有来有回,你来我往的!
    师兄你在元勘我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元勘倒吸一口凉气。
    凝辛夷哪知道身后人的心理活动,她请神鬼来渡活死人,不仅将自己体内的三清之气消耗一空,还又从谢晏兮那儿渡了不少来。以谢晏兮的身体情况,应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她对满庭的医术并无了解,只是到底有些担心,所以下意识在谢晏兮收手之前按住了他。
    谢晏兮有些讶异地扬眉,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脸上道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唇前一比划:“放心,外乡人姑娘。”
    凝辛夷:“……”
    她不是那个意思。
    但这个意思也可以有。
    毕竟她之前确实也想过,如果谢晏兮非要吐露些什么,她的确也还有一些办法可以让他闭嘴。
    “我是想问,你的伤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凝辛夷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谢晏兮这才真的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他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外乡人姑娘,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凝辛夷不解其意地松了手。
    她的状况有比他还糟?
    虽然没了三清之气,但她好歹没有受什么外伤啊。
    三清之气没了可以再聚,受伤了可是要养很久才能好,更何况是谢晏兮那样深可见骨的皮肉伤。
    然后她就看到,谢晏兮抬手招了招,元勘立马飞奔了过来,身形如箭。至于满庭,凝辛夷甚至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动的,总之转头就看到他已经在谢晏兮身侧,一只手按在了他被包扎的手臂上,手下三清之气涌动。
    仅仅两个人,就已经营造出了将谢晏兮围绕得水泄不通的盛大架势。
    凝辛夷:“……”
    这人之前有什么资格奚落她是前拥后簇徒有虚名的凝大小姐的?
    这阵仗比之又有什么区别?
    元勘的嘴比动作还快:“公子情况如何?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此行竟然如此凶险!我依公子的嘱咐,将两位平妖监的监使大人照料得无微不至,公子若是发现什么端倪,现在就可以问他们!”
    凝辛夷早就发现程祈年和玄衣都还在不远处没走了。
    按理来说,白沙堤妖瘴已散,诸妖伏诛,程祈年和玄衣的确可以转身回神都平妖监复命了,完全不必在这里等候良久。便是她平地消失,只要此处没有妖气,程祈年腰间挂着的罗盘不转,平妖监的任务便已经算是完成。
    她还当是这两人有情有义,亦或是有其他未尽之事,却没料到,竟是谢晏兮让元勘和满庭将两个人扣了下来?
    方才元勘说问,倒不如说是审问。
    有点意思。
    难不成,谢晏兮觉得,自己与他落入幻境,与平妖监的这两人有关?
    念及至此,凝辛夷却又一顿。
    ……也不对,从时间顺序上梳理不通。
    她入记忆幻境之前毫无任何征兆,断无时间在入幻境之前再做出什么安排。
    除非……谢晏兮与她不同,是主动进入的。
    难不成,他真的是去救自己的,却反而落入了某种杀阵?
    他见到自己时所说的话,也所言非虚?
    若果真如此,那杀阵原本是冲着谁去的?
    她?
    所以说,极有可能是谢晏兮反而替她挡下了这一次的杀阵?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凝辛夷终于停下了原本打算趁乱悄悄溜走的脚步。
    看向谢晏兮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的确也想看看,谢晏兮打算对平妖监这两人做点什么。
    如今天下,徽元帝于神都设玄天塔,令国师青穹道君坐镇塔中,下设天律监、平妖监,以平天下妖祟,还天地海晏河清。
    世间动荡,妖祟当道,莫说平民,便是地方官府也多需仰仗平妖监的鼻息,生怕哪里不慎,开罪了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
    否则届时若有妖祟作乱,便是监使大人们稍微多喝一盏茶再动身,哪怕晚来一炷香时间,闹出的又何止是乌纱帽亦或是一两条人命的问题,极可能连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
    因而如今整个大徽朝上下,无不对平妖监恭恭敬敬,奉为上宾,恨不得当祖宗一般供着,怎可能还有人胆敢如此威胁扣留平妖监的监使?
    程祈年显然也没见过这等阵仗,怎奈何如今虎落平阳,荒郊野外,三清凋零,孤立无援。与玄衣虽然配合出过不少次任务,但这位剑修捉妖师出剑虽快,与人的交流却甚少。在监司中时,便就差将莫挨老子四个大字写成木牌挂在身上,自然也不可能与程祈年有任何其他交流。
    因而他至今也摸不清这位同僚的想法和喜好,完全不确定他到底还有没有一战之力。
    甚至这么久都没找到和他对个眼神,交换一番对当下情况的决断。
    就好像他无论怎么样,玄衣都无所谓,他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形武器,其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程祈年在心底暗叹了口气。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地站起了身,收起了手中的本子与炭笔,仔细在大箱子一侧装好,这才扶着残破不堪的箱子,带了点无奈之色地看向谢晏兮。
    “这世间凡事,总讲究一个有理有据。”程祈年缓缓道:“如若谢公子怀疑方才是我等所为,也总要有个证据。”
    谢晏兮却笑了起来:“程监使这是哪里的话,谢某何时对监使大人有过半分怀疑?方才请元勘满庭照看两位大人,也是怕两位大人若是在我扶风谢家的墓冢之地出现什么不测,惹得朝廷责怪,今上不悦。”
    言罢,他很是无辜地一摊手:“如今,我们两厢无事,皆大欢喜。待得两位回到神都,谢某还盼着两位能替谢某美言两句,以后扶风郡的一应平妖事宜,还得仰仗平妖监与两位大人多多关照。”
    程祈年:“……”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虽然满口胡言,却实在找不出半点错处。
    更何况,谢晏兮确实满身新伤,哪里是他口中轻描淡写的无事。
    这一趟幻境的凶险程度,即便不说,也足够直观。
    所以此刻程祈年只能自己心里堵得慌,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更何况,我虽也好奇究竟是谁所为,却自然相信两位平妖监大人的为人。”谢晏兮说完,还真的拱手一礼,再看了看天色:“我府中还有未婚夫人等候,这一趟耽搁太久,的确需得尽快赶回,就不留两位用饭了,也不耽误两位回神都复命。两位,后会有期。”
    话音落,元勘已经笑吟吟地摆出了送客的姿势,只是那笑挂在皮上,看上去很是虚假。
    程祈年却的确还不能走。
    “虽然白沙堤如今……无人生还。但这期间究竟有没有人路过,附近其他村落有没有被波及一一,还要请附近的洗心耳走一趟。”程祈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深吸一口气,平直道:“在此之前,还得多叨扰一些时辰。”
    言罢,他便渡气入平妖监腰牌,想要寻一位愿意涉水来此的洗心耳。
    凝辛夷却打断了程祈年的动作:“程监使,不必麻烦,我就是洗心耳。”
    这下不止程祈年,连谢晏兮都落来了带着愕色的一眼。
    “外乡人姑娘你……”程祈年想说你不是卜师吗。
    凝辛夷已经点头道:“没错,我本就是略通卜术的洗心耳。不信你看。”
    她举起手中的玉珏,那枚玉珏质地看起来并不多么特殊,但随着凝辛夷的动作,玉珏上有一缕轻灰色的三清之气升起,落入程祈年的平妖监腰牌。
    少顷,他的腰牌闪过一抹幽绿。
    这是确认了凝辛夷身份的意思。
    平妖监统领世间捉妖师,却也并不排斥外乡人的存在。凡想与平妖监有所合作,领一份犒劳俸禄的捉妖师,都可以参加平妖监的试炼。通过试炼后,便会得到一块玉珏,以便在外行走时互通身份。
    凝辛夷收了玉珏,道:“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腰牌都亮了,程祈年自然不疑有他。
    倒是玄衣多看了凝辛夷一眼。
    凝辛夷恰与他对视一瞬,只见玄衣又飞快移开了目光,少顷,甚至连整个人都转过了身。
    凝辛夷:“……?”
    倒是差点忘了这个人。
    之前她还不是很确定,但是这一眼后,凝辛夷几乎可以肯定。
    这个玄衣,绝对在神都见过她。
    她的确得想办法封个口。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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