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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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愿望，22岁，你要来接我回家。我有一个愿望，23岁，你要来接我回家。
我有一个愿望，24岁，你要来接我回家。
我有一个愿望，25岁，你要来看一看我。
我有一个愿望，26岁，你来，让我看一看就好。
我有一个愿望，27岁，你还是，不要来了······
李然一个人在楼下客厅等了一夜。
因为报警的人是黎尧，所以楚廷瑞被带回警察局的时候，他也一并跟着去了。
李然料想到那两人需要很长的时间悲伤、难过或者喜悦，但他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夜。当微沉迟缓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他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中蹿起来。
下来的只有芸霁一个人。
“阿霁。”李然只来得及迟疑的叫出他的名字。
芸霁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之上，接着又是一拳，又是一拳······骨骼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接一下，很快米黄色墙纸上印出斑斑血迹。
李然容他发泄，直到红色液体开始从手掌滴落，他才上前用力拦住那一只马上又要撞及墙壁的拳头。
“你这样去见她，会吓到她。”他这样说。
芸霁果然顿住动作，一双眼睛红丝密布，僵直的看着已然血肉模糊的手掌。
有痛，但不及心脏撕扯的万分之一。
“她不想跟我走。”
“什么？”李然蹙眉，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这没什么不对，是我来得晚，她理应怨我。”
“话不能这样说，阿霁你也不知道她在这里，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阿然，昨天程宇泽说我在害怕。”
芸霁忽然抬头看着李然，李然心惊了一下。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在这人的眼中看见慌乱以及无措。
“他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真的，只怕六二······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这样了，我怕她对我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怕她发现我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但凡她在我面前有一丝儿半点的不高兴，我都怕那是对我的不满意。”
诚惶诚恐吧。
李然脑子里第一个窜出来的词便是这个。他也谈过了许多女朋友，但从来没有过芸霁说的这种感觉，搁往日，这是定要将他狠狠嘲笑一番的。
而现下，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前挺没意思的，有姑娘真跟没姑娘似的。
长叹一口气，他将手掌落在芸霁颓靡的肩膀上。
“她昨晚不认得我和尧子，不准我们靠近。你来了，她就认你。”
芸霁眼睛亮了一丝光泽，浅笑，“是吗？”
李然撇撇嘴，像说中午吃炸酱面似的说出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家那个六二啊，是个死心眼儿。”
芸霁想了想，忽而垂头轻笑。
“是这样。”
李然舒口气，说：“慢慢来，以后全是你们的时间。”
芸霁这时开始感觉到手掌的丝丝疼痛，他甩了甩手上的血滴，左右打量一圈，抬脚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该饿了，我去弄些吃的。”
看着他疲惫的背影，李然知道，他心里的那些结恐怕在此后很长的时日中都打不开。
这没有办法，没有人能帮他，他要么靠自己走出来，要么一直隐忍，等待熄火，或等待爆发。
打电话回局里，简单的问了黎尧和楚廷瑞的情况后，李然把手机在手中握了握。
吴风雨的死而复生牵扯出了许多事情，楚廷瑞不开口，尚且理不顺脉络。作为当事人，吴风雨绕不过要配合警方调查，免不得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他想，缓一缓吧，容他们都缓一缓。
长出一口气，李然挠着头发走到沙发旁，还没坐下，便见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很狼狈，头发凌乱如被烈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枯草，下颚青色丛生，深深浅浅地掩盖了往日的俊朗神采。
李然张了张嘴，叫不出往日那般对他的亲切称呼。
丁修眼中血丝密布，神色稍有迷离，显示醒酒不久。他扯了扯早已不立整的衬衣衣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眯暇着眼睛，他对李然说：“就你自己？”
那声音，好似被磨砂纸磨出无数细碎却密集的颗粒，嘶哑干涩。
李然脑袋向后转，朝厨房叫了一声。
“阿霁。”
十几秒后，芸霁从厨房走出来，受伤的手血迹已经清洗干净，另一只手刚洗过菜的样子，还有水滴往下落。
他一看见丁修就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本是迷散的目光刹那变得刺冷。
丁修揉了揉鼻子，努力笑着说：“我来看看，你们还好吗？”
若不是他笑得太过牵强，李然真的会以为这人不曾做过程宇泽的帮凶，而是同他与黎尧一样，真心出自老友的关心。
芸霁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丁修面色微僵，耷拉着眼睑，轻轻颔首，低声应道：“好，好。”
他转身走得缓慢，屈着背，颀长的身子有如一只虾。
“丁家哥哥。”
一声轻唤自楼上传来，三人的目光一齐望过去。
芸霁动作最快，几大步跨上台阶，到了那人跟前。
“饿吗？我做了饭，马上就能吃。”他说，声音里哪里还有方才的阴冷。
风雨的微微仰头看他，黑色长发还有些乱，芸霁便抬手去抚。
风雨拽住了他的手腕，将那只手宽大的手掌置于自己两手之中，看着手背骨节处的伤口，轻声问：“怎么了？”
她很瘦，饱满的额头与干涸的脸颊相比，稍显突兀，上面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
芸霁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拭着，笑着说：“不碍事儿，刚做饭弄得，你知道的，在厨房里我笨得很。”
风雨抬头看他的眼睛。
这慌撒得着实不高明，她是精神不好，不是傻，怎会看不出这伤的形状来。
但她没去拆穿，一双眼睛看在他眼中，是又黑又亮，全然没有昨夜的灰败。
“我想和他谈一谈。”
芸霁问：“谁？”
风雨说：“他，丁家哥哥。”
“为什么？”
“我······”风雨微微用力捏住他的手，“我，我要和他谈一会儿。”
她用了“要”这个强势的主观动词，而递减的声音却与之并不匹配。
芸霁盯着她又低下去的脑袋，心脏软得微微刺痛。
从前他最爱逗她，每每都不会爽利的遂她心意，总要挨得姑娘蹙眉委屈双眼盈盈才举手妥协。
他从前爱看她委屈的小模样，瞧一眼便心痒痒的，好似那被春风拂过的湖水，轻波微荡。
如今已是不行，他容不得她露出一丝一毫的拘谨。
二楼的书房宽敞明亮，和小阁楼天差地别。
太阳已升上半空，阳光微烈，自窗户照进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这片明亮的直接照射下有些酸痛，风雨抬起手掌去挡。
丁修看到，快步走到窗边，哗的一声拉上米色纱帘。
顿时，光线柔和许多，风雨放下手，朝他感谢的一笑。
丁修捋了捋头发，走回来坐到她的对面，手臂搭在在两腿之间，脖子无力的垂着。
两人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从纱帘缝隙泄进来的光束缓缓移动，飞尘轻漫。
丁修身体前倾，搓着手掌，额前掉下一缕碎发，印下一片阴影于深眸之上。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你。”风雨轻声开口，清淡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颓遢的男人身上。
丁修轻声哼笑，又松了下领子。
“你把他等来了。”
“丁家哥哥，”她看了眼虚掩的房门，不知道芸霁在不在其后，“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丁修抬眼，蹙眉。
风雨说：“那天，我们见到的姑娘，你还记得吗？”
“······”
“那个住在他家里的姑娘，是谁呢？”
丁修盯着自己搓得发红的手背，好一会儿沉默之后，才说：“风雨，要不要听一听这些年阿霁是怎么过来的？”
风雨眨了下眼睛，不自主的抿紧了双唇。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丁修一直在说话，风雨安静的听，越听，眼泪流得越厉害。
他说到了2010年7月的那一场严重车祸，也说到了酗酒、休学以及胃部大出血······
这些认识芸霁的人都知道，他几次在医院病危，但最终熬了过来。因为年轻，因为如今可以健康的行走，所以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
“2011年6月2日，他用水果刀捅了自己的肚子，腹部两刀，血流不止，至今伤口还在，触目惊心。若非发现及时，恐怕早已不在。当时，你的照片在他怀里······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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