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寸关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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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欧天予先给秦静颜发了条短信：“很遗憾，高中三年没怎么跟你交流；很高兴，今天重新认识你了，小秦同学！我相信，只要我们互相鼓励，一定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没多久，收到回复：“我也是！加油，一起努力！小欧同学！(^_^)”
※※※
将近十二点，门响。
欧天予快步冲到门口，看到老妈陆红玫推门进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妈！你回来了。”眼眶有些发酸，好像有东西要涌出。
此时的陆红玫年约四十，脸蛋圆润，身材匀称，黑发披肩，风韵犹存。她文化不高，也没啥上进心。在事业单位里按时上下班，安心地当个小科员。回到家就照顾丈夫、孩子，围绕着衣食住行打转。若是再有闲暇，则出去跟闺蜜们打打牌，搓搓麻。
欧天予望着老妈已不年轻、但也绝不显老的脸庞，心里浮现出她后来苍老愁苦的形象，前世今生，各种画面交错，不禁感慨万分。
现在只想好好孝顺。
欧天予抢着去接老妈手里拎着的一袋菜，却被直接拒绝，“不用！”
陆红玫瞅了瞅儿子，注意到形象有变：“还挺干净！……今天没去打工？”
这傻儿子在汽修店里干杂活儿，经常脏兮兮的。陆红玫这段时间都习惯了。
“嗯，没去！我不想干了！”
“咋啦？闹矛盾了？”陆红玫随口问道，径直走进厨房，去做午饭。
“没……吃饭时候再说。”欧天予跟在后头，“对了，我爸啥时候回来？”
“才走没两天。谁知道啥时候回来？估计周末吧。”陆红玫的语气中有着无奈和不满。
老爸欧见华是个职业老司机，跑长途货运。见天不落家，一走短则两三天，长则十天半个月的。回家也坐不住，喜欢出去跟老兄弟们喝酒扯淡。对儿子的教育仅限于说几句诸如“别丢脸”“好好学习”“做个爷们儿”之类的话，偶尔拍拍儿子的肩头以示鼓励。
这样的职业，这样的性格，导致他跟老妈之间的矛盾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爆发了。
“到后来，老爸老妈夫妻之间并不和睦，闹到分居。”欧天予默默回想，“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老爸的工作，导致聚少离多，再好的夫妻感情也得淡。等我以后赚了钱，坚决得让老爸换个工作，就换个活儿少、空闲多的！没事儿多跟老妈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怎么也不至于闹翻！”
老妈忙着做饭。欧天予看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边随手整理物品，一边复盘今夏打工这档子事儿。
今年高考考砸了，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并不是他脑子笨。初中阶段，他的成绩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考入一中——本县最好的老牌高中。
上了高中后，受到某些不良影响，他的脑子却开始想歪了：认为上大学浪费时间；认为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认为直接走上社会，学技术，打工赚钱，才是人生捷径。——我当时信奉的是“读书无用论”？！欧天予又是好气又觉好笑。
如此，学习不努力，得过且过混日子，高考落榜也就在情理之中。成绩出来后，老爸老妈建议他复读。从他们的社会经验来看，显然上大学更有出息。
但欧天予拒绝了。
因为从小受父亲影响，他一度极其喜爱汽车，是个小车迷。小脑瓜早早就计划好，先学会修汽车，再自己开一家汽修店，做大做强，然后升级成4S店，进而连锁经营，辐射全国……
头脑简单，一股冲劲儿，是曾经的他。当个大老板，搂着小蜜，开着豪车，是曾经的幻想——没错，他就是这样美滋滋地幻想着，信心满满、动力十足地准备为此而奋斗。所以，上不上大学，没放在心上。
“我要打工！”欧天予当时坚决要求。
欧见华无奈，为了儿子，找关系托人介绍，请了“隆达汽修店”的蔡老板吃饭，还递了2000块的礼金。随后，欧天予就被收做学徒工，月薪400。
整个七月，一多半的时间，他都在这家店里打工。起早摸黑，尽干些脏活儿累活儿。
前世记忆告诉欧天予：这是一条歧路。
在这条路上，他会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奋力挣扎，直至心灰意冷，败犬一般滚回老家，最后一声巨响，人生谢幕……曾经的梦想？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前车之鉴，他还怎敢走上这条不归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王道哇！所以现在，紧急调头，有些事情刻不容缓——
尽快辞工，尽快报名复读。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年复读时间里，努力读书学习，积极锻炼身体。等到考上了大学，有了一个相对宽松自由的平台，则可以尝试创业，挖第一桶金。接着，慢慢发展，关注趋势，寻机下注，直到实现财务自由，组建家庭，享受人生……
“儿子，吃饭了！”老妈的喊声打断了欧天予的思索。
“来了！”他应声道。
一盘蒜薹肉丝，一盘韭菜鸡蛋，一盘香煎豆腐，还有半只烧鸡，几个咸鸭蛋。最后老妈端出了一大碗长寿面，满脸笑容：“今天你生日。十八了。”
欧天予抽抽鼻子，点了点头：“嗯！”小地方小家庭，一般的生日也就一碗面的事儿。
他夹着菜，吃着面，心满意足，真想对老妈说：“妈，你真好！”但又显得太矫情，咱不是这种风格……算了说不出口。
还是说正事吧：“妈！汽修店我想辞了，不打工了。放心，没闹矛盾，就是不想干了。”
陆红玫惊讶：“为啥？你不是就想学技术吗？”
“嗐，其实我是想学开车和修车，谁知道成天就擦车洗车换轮胎了！妈，我不是怕辛苦，而是琢磨着，我现在就开始打工，实在太早了，也没啥前途。我刚18岁，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好好学习，所以，我想去复读，明年再考一次大学……”
陆红玫没好气：“啥？又想复读了？上个月叫你复读，你还偏不干！”
欧天予讪讪一笑，连忙保证：“妈！我真想好了，这回肯定好好学习，明年一定考上大学！那个工我不打了，下午我就去辞了。”
父母对欧天予的学习还是支持的，原本就希望他复读，毕竟上大学才是他们心中最好的出路，打工什么的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陆红玫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可得好好学，静下心来，不能浮躁。对了，你们学校的复读班还能报名吧？我下午去一中问问？”
“我已经问过了，一中的两个复读班已经报满了，县里其他学校的成绩又不行。”欧天予娓娓道来，“我有同学要到市里去复读，把情况都跟我讲了。临昌五中，是市里的重点高中，今年他们的复读班开得特别多，招生也多。上午我刚打电话问过，现在还能报名。需要带齐资料，家长跟着一起去，学校老师要面谈。妈，明天上午你请个假，咱们一块儿去市里，怎么样？”
陆红玫有些傻眼，不大适应儿子居然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忐忑道：“真问清楚了？……那好，我请个假。”
“对了，这学校目前搬到了新校区，条件好，全封闭寄宿，适合专心学习！就是吧，学费有点儿贵……”说着，欧天予加重语气，觍着脸问，“咱家还有钱吧？”
陆红玫紧张：“学费要多少？”
欧天予大致讲了讲学校的收费情况，最后道：“我听说是这样。具体要去学校当面咨询。但我估计，一学期总得准备个万把块钱！咱家能拿得出来吗？”
父母都是普通人，家庭也就到了温饱已过，小康未足的水平——吃穿不愁，但也别想吃多好，穿多好。可能有些小积蓄，但肯定不多。
陆红玫想了想，没好气地说：“这点儿钱家里还有。上学的学费，就算借，也给你借出来！只要你能好好学！”
接着，老妈又压低声音，透露了个小秘密：“我手头存的有个6万。你爸那儿不少，大概有个十几万……”
老妈存钱不容易，工作20年也就存下这么些，目前的工资似乎是1000出头。至于老爸，他的工资、外快会高一些，也正常。
欧天予就跟老妈表忠心：“妈，你先垫着点儿。等我爸回来，我去跟他要，让我爸多出些钱！”
陆红玫小开心：“你真能好好学习比啥都强！这钱存着，还不是将来给你娶媳妇儿的？”
欧天予笑嘻嘻地说：“那不用，早着呢。妈，有钱你该花就花。以后我自己赚钱娶老婆……”想到秦静颜秀丽的小脸，他心中不禁感慨，任重而道远哪！必须努力奋斗。
陆红玫最后决定：“我下午准备些钱，明天带过去。要是学校好，合适，能定咱就定下来！”
“那敢情好。不过，妈，我手头钱也不多了，你再支援我点儿。”欧天予又厚着脸皮道。这倒是事实，我的口袋只剩三十三块。
于是陆红玫给了儿子200块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