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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你是我的小馋猫

所以,学神大人初恋了 火龙果果 11267 Mar 18, 2024 8:51:3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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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离:
    也曾惊艳了年华
    岁月的长河中,你曾似我天神
    ——《郑风·叔于田》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郑风·叔于田》这首诗开头有一句话写得极好,“巷无居人”,巷子里没有了人,大文豪苏轼大概就是在这句里边得到了启发,才写出来了后来闻名的《八月十七复登望海楼》一诗中的:“赖有明朝看潮在,万人空巷斗新妆。”
    武松在初次到达阳谷县城的时候也几乎是万人空巷了。“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将来,尽皆出来看,轰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叠背,闹闹穰穰,屯街塞巷……”《水浒传》中如此描写。
    骨健筋强,身躯凛凛,只手空拳打死猛虎,大家都知道,这位万人爱慕的英雄人物的到来,给一个叫潘金莲的女人带来多么大的期望。
    对于这首诗,旧说一直都坚持是讽刺郑庄公寤生的,其中的“叔”是指当时郑庄公的亲弟弟叔段,深得其母武姜的宠爱,被封在郑国都城新郑附近的大邑“京”(今郑州市荥阳东南)。鲁国的大小毛公所做的《诗经》研究著作《毛诗序》云:“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是说叔段很有才干,修甲兵、具卒乘,国人都归顺了他,所以就做《叔于田》来赞美他,顺便还讽刺了没本事还占据国王地位的庄公。
    按验明本,史料记载中找不到这些拥护者做赞美诗、讽刺诗的证据,不过《左传》中说到,叔段确实很有才干和手段,举兵攻打庄公,不料败逃。而郑庄公却成为春秋小霸,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
    不过,先秦那个时代太远,品读《叔于田》这首词,这些我倒是都没看出来。诗中“田”不是“田地”的田,是“畋”的简写,畋是古代贵族的一种行乐活动,相当于狩猎,和诗中“叔于狩”的“狩”,“叔适野”的“野”差不多同一个意思。所以这位“叔”也就不是在田地里干活的农民,而是一个贵族武士。一个英勇的猎人形象跃然纸上。
    著名作家钱钟书先生认为,我们不妨把诗意解释为女子对自己心中猎人偶像的爱慕之情更为合理。在钱钟书老先生的观点中,在这种爱慕之情中,眼里除了这位偶像外,周围的其他任何人都好像不存在了。一切的一切和“叔”相比,都是“不如叔也”。在武松初次到来的那个下午,抬头瞬间,潘金莲向他看去,恐怕也是这种心境,心底悄然有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潘金莲与武松能不能在一起?答案大家都知道,过程还要再说一说。
    嫁给武大郎这样的男人,是潘金莲注定的苦。她青春美貌、肌肤柔滑,却不能得到自己理想的爱情与婚姻。
    那一年,武松的出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英俊豪迈,男儿气概,打虎英雄……黑暗的夜,黎明的曙光中,在金莲脑中翻滚的都是关于武松的零零碎碎。不光是武大郎,就是拿天下所有的男人和武松比,也是没得比的。“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这些确实是为武松量身定制的。“洵”是“实在”、“确实”的意思,“洵美”,实在是太英俊了。
    这样的男子突然来到面前,怎不让人心生喜爱呢?潘金莲细心地为武松缝制了衣服,让他齐整地穿在身上,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帮他拉好衣襟,这样的情感应该是来自内心的,她是真心喜欢的、爱慕的、崇拜的。
    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武松在一起。
    作为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武松是怎样的感情?对金莲是否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来”的感情,我们不知道。但是武松最后的拒绝态度也绝对没有错,他难道会去勾引嫂子吗?武松的伦理道德是配得上他英雄的称谓的,虽然可能被西方人说成是没有情调——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感到无奈了。
    按照故事的发展,潘金莲总会再遇上西门庆,一定会。但再也不会产生像对武松的那种美好向往了。只会是“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的身体需要了。
    三月初头,武松拿尖刀剜向金莲的胸口。岁月琐碎,过滤往事,武松,你给过我最美好的想象,最美好的时光。我曾幻想和你在一起。金莲这样想。
    《诗经·郑风》中还有一首《大叔于田》紧跟《叔于田》其后:
    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袒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罄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对于《诗经》中的大多数诗,不要怕不认识的字多,其实意义都很简单,而且章段复沓,很有音律,因为大多都是唱出来的民歌。
    这首《大叔于田》的“田”依然不是耕地的田,同样是一首描写贵族武士狩猎的诗歌,只是更加详细地描述了猎人狩猎的具体方式。“乘乘(sheng)马”,驾着四匹马拉的车,“黄”、“鸨”都是马的颜色,分别是“黄色”和“黑白相间”的颜色。三个章节集中赞美猎人打猎时候如何驰马射箭,纵横自如。
    阿叔到围场去打猎,他乘坐着四匹马拉的车。粗大的缰绳握在他的手里竟然像丝一样柔软,车两旁的马儿跑起来像是在跳舞。阿叔在湖边草地上,几处烈火一齐燃烧起来。他赤膊徒手就捉住了老虎,献给公爵们。……
    诗歌的后两章又反复地传达对阿叔的爱慕与崇拜。先秦那个年代太远,我们也无法断定这首诗的缘起与作者,不过可以猜想到是一个女孩吧,对偶像爱慕之外还有着特别的亲切关怀——“将叔勿狃,戒其伤女”,意思是“你不可大意啊,小心老虎伤着你”……
    这个女孩也在做着一个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绚丽的梦。大千世界,一个女子对英俊勇敢的男人产生感情,幻想和他在一起,这是常态。从遥远的诗经时代就可以断定。
    也是东西方再遥远的距离再高大的山峰也无法阻挡的。古希腊著名抒情女诗人萨福有一首千年名篇《在我看来那人有如天神》:
    在我看来那人有如天神,
    他能近坐在你面前,
    听着你甜蜜
    谈话的声音,
    你迷人的笑声,我一听到。
    心就在胸口怦怦跳动。
    我只要看你一眼,
    就说不出一句话,
    ……
    东西方的古文明时间相隔甚远,并且东西方不通,但传达出来的精神内涵是一致的。遇见像天神一样的偶像,他一身力来一身胆,他一肩能挑两座山,他翩翩公子,洵美且仁,他才气过人,洵美且好,他力能扛鼎,洵美且武。我的偶像,我要和你在一起,美好生活。
    “谁人有此?谁人为是?”出生于河南荥阳的晚唐大诗人李商隐晚年回忆自己的感情,写的《柳枝五首》,就讲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这位柳枝姑娘平时不梳洗,不说话,在听到李商隐的诗句时候竟抬头惊问:“谁人有此?谁人为是?”是什么人能写出这样的诗篇?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感情?
    我原本的生活几乎暗淡无光,可以忽略周边的一切,直到你的出现。对我来说,你是偶像,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天神,你是唯一的神话。柳枝抱定这样的想法,追求幸福。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吧。
    待到双方约见,在巷口,窗扇下。柳枝双髻齐整,垂手而立,盈盈含羞。然后,她微启朱唇:“后三日,邻当去溅裙水上,以博山香待,与郎俱过。”说三天以后我们要有一个求福的节日,她说我要烧一炉博山香等着你来。说这话的时候,阳光落满她的脸旁,浮光里的她,是那样美好生动。
    话说我们的大诗人也有常人的感情。他多想牵牢柳枝的手,不去管什么长安,不去管功名利禄,从此只和她烟水横渡,荆钗布裙。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柳枝与李商隐最好的归宿。可以想到,最初武松到来的时候,这是潘金莲设想他们的结局。
    命运常常残忍而苦闷。李商隐和柳枝的爱情结局呢?只因为李商隐的朋友把他的行李偷走了,李商隐没有办法就跟朋友走了。三天之后,柳枝姑娘没有等到偶像的到来。雨落青丝,滑落脸庞。让我看见岁月和爱情的刺痛。
    在岁月的长河中,对偶像都曾心生爱恋,邂逅的,路遇的,远方的,郎晓妾的意也好,妾懂郎的好也好,爱来爱去,最后都是清一色的陌生人。
    人生的坎坷如同这早春的天气一样无常,一会棉衣,一会外套,一会毛衣的反复,换衣几次。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我终于写完这个故事。美好远去,“洵美且武”,这个绚丽的梦,和那个英俊又威武的男人永远在记忆中。
    伊人不可得
    ——《秦风·蒹葭》
    何足道,长脸深目,瘦骨棱棱,在金庸小说中的男子里,他不算是最为出彩的一个。比起白衣飘飘的杨逍,他少了几分俊逸,比起遗世独立的黄药师,他缺了几分冷傲邪气,这位昆仑派的掌门人以琴、棋、剑著名,故而号称昆仑三圣。
    虽为圣人,多才自负,曲高和寡,内心寂寞,在《倚天屠龙记》中,郭襄在少室山下遇到了何足道,十九岁的小郭襄对何足道的琴棋之艺随口点评了一番,想来只是小女孩的随性而为,却没想到被何足道惊为天人。
    郭襄拿何足道的古琴弹了一首《诗经·卫风》中的《考盘》:
    考盘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这首描写山涧结庐独居、自得其乐的隐士意趣和郭襄当时的心绪很相合。郭襄爱恋杨过,明知不得结果,但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性,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来说是件悲伤的事情。所以她情愿远离喧嚣,到山涧隐居,令杨过永存她心间,即便日后是孤单度日,也不会忘记这段美好的感情。日后站于山冈之上,也能借着回忆来令孤独的日子变得舒畅快乐,郭襄意欲守候着杨过的形象,终身不改变今日衷肠。
    而何足道却为郭襄这一曲惊喜,尽管郭襄表示出希望在山间独来独往的意愿,何足道还是痴痴站着,陶醉其中。郭襄被何足道一厢情愿地认为是知己,他一见难忘,为郭襄谱写了新的曲子,等到两人第二次相遇,何足道也露了一手,别出心裁地弹了《诗经》中的另一首名篇《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郭襄听着不禁心想,他琴中的“伊人”难道是我?应该是说何足道是个优秀的男人,他的琴艺也很好,但是花落有意流水无情,郭襄的心早已被杨过占满,不论与杨过有没有结果,也不会让何足道靠近自己。
    但郭襄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这对何足道来说,更具有吸引力,而最后的结局也是郭襄“宛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得。正好与他弹奏的《蒹葭》相吻合。
    《蒹葭》诗中的青年在一个早晨,白露茫茫,秋苇苍苍的意境下,痴迷地在水边徘徊,寻找他的“伊人”。“伊人”在哪里?她似乎就在眼前,但却隔着一条无法渡过的河流,他只能看到佳人在水一方的倩影,美丽的笑容在雾中若隐若现,伊人也就可望而不可即。青年惘然若失。
    伊人之美,也就在于了“宛在水中央”。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流,青年从未真正清晰地看到过自己的心仪对象,但心中怕是早已有了她的模样,那么惹人喜爱。但无法得到,追寻的路途充满艰险,想要把那女子的模样忘掉,但怎么忘也忘不了。
    爱情,尤其是单相思之爱带给人的常常就是悲苦与感伤,现在男子无法克制地思念那个人,迷离,恍惚。所以,他只好常常来这一片水边,只好傻傻地朝对岸遥望。女子也不能从“水中央”走出来,她只能属于水边,临水而居,与秋霜、芦苇为伴,才显得那么不染尘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蒹葭》的若即若离的美感,氤氲的效果,让一代又一代人遐想万分。
    人世间越是追求不到的东西,越是觉得它可贵,爱情尤其如此。英国戏剧家萧伯纳曾说过: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想得到的东西,一是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回报的爱情,带给人多少肝肠寸断,剪不断,理还乱。但无论如何,伊人在男子的心中,愈发高洁、可爱、可敬,更令他神往。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则传说:宙斯的儿子坦塔罗斯王因侮辱众神被打入地狱,承受着永远的痛苦折磨。他每天一站在深水中,波浪就在他的下巴旁边汹涌,可是他却要忍受着沙漠般的干渴,他只要一想去喝水,周边的池水立马就会消失。
    不但如此,他还要忍耐着饥饿的痛苦,水池岸边有一排的果树,上边都结着各种果实,把树枝都压弯,果实就垂在自己的额前,但是,只要他想伸手去摘取水果,一阵大风就会把果实通通刮走。目标很近却使得失败显得更让人痛苦。
    因此来说,有时候想要达到目标还须保持一定的距离。男子为了保持心目中“伊人”若隐若现之美,不去接近,享受着水中望月的朦胧缥缈之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吧。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幅古典的绝美图画,就在了眼眸之下,如此景致,意犹未尽,望一眼,便已心醉。伊人之美,也就穿越千年,依然鲜活如初。就连蒹葭这在水边常见的芦苇,也染上了几千年的美丽,成为一种美好的爱情象征,永远流传。
    思念可以是一生,也会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眼间,便是花事荼靡。“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方距离虽然咫尺可见,却是远在天涯。
    回首往事,内心深处的她
    ——《邶风·绿衣》
    “生同衾,死同穴”是古代男女长久的生活理想,即使生不能同处,死也要同眠,而爱人先去之后,男人看着眼前妻子缝制的衣服,衣服整整齐齐摆放着,虽然有一些年头了,但看起来和新的差不多。用手抚摸它们每一处针脚、每一个纽扣,似乎往事就要呼啸而出,这件件都似珍宝,因为这些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亲手做的,还因为这个人已经离他远去,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这就是《邶风·绿衣》讲述的故事。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在这首诗中,抛开那些历史、政治等的争执,会看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绿兮衣兮”,只说了“绿衣”一物,用了两个“兮”字断开,似是哽咽,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面子黄色的里子。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住我不忧伤?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上衣黄色的下衣。愁肠百转心千结,何时才能忘掉这忧伤?绿丝线啊绿丝线,是你亲手来缝制。我思念亡故的贤妻,使我平时少过失。细葛布啊粗葛布,夏天的衣裳在秋天穿上,自然觉得冷。我思念我的亡妻,实在体贴我的心。
    “我们都是红尘中人,一定承受着尘世之苦。”
    19世纪法国伟大作家巴尔扎克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是岁月在任何人脸上都会留下年轮,相濡以沫;感情在无论什么东西上面都留下痕迹,穿越空间。
    在《绿衣》中,一个刚刚从深深的悲痛中摆脱出来的男人,看到故去之人所制作的东西,便又唤起刚刚抑制住的情感,重新陷入悲痛之中。是啊,衣在如新,人却不知何处去了,怎么能不悲怆啜泣。
    很多的时候,爱人要是离去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许时间就会治好曾经的伤痛。但我们都知道,感情丰富的人们却偏偏不肯放手,只要是爱人曾经用过的东西,都珍藏如生命。即使有意去舍弃,但最终还是珍存下来不少旧物,因为里边有太多美好的记忆。
    失去所爱,再没有一点怀念之物,那人生还有什么可想的?而睹物使人伤感,悼亡更令人悲痛欲绝。谁都明白人死不可复生,正如死亡本身是人生无法超越的大限一样。然而,死者生前留下的一切,在活着的人心里是那么清晰,那么深刻,那么刻骨铭心,以至于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已经阴阳相隔的事实。让活着的人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女人面对失去丈夫感性的居多,孟姜女失去丈夫,她的眼泪都能够摧毁长城,白娘子与许仙分离,可以发下誓言让雷峰塔倒西湖水干,《诗经》中还有一首《唐风·葛生》说的就是女子哭悼亡夫的诗: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是女子内心的独白,听起来十分沉重,在荒凉的墓地,她悲恸地悼念亡夫,茫茫大地上野葛遮盖了一层又一层,那野草下面隐藏着的,是一个多么让人伤痛的现实啊!
    自己一生唯一爱着的丈夫,就长眠在野草之下。往后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自己将与悲伤同行,只有等到百年之后,同眠地下,才是最后的归宿于解脱。
    但愿每天都是夏天,但愿每夜都是冬夜,这样才能尽快熬到百年的尽头,尽早和地下的丈夫聚首。
    这是女性的悼亡之作,凄凄低语,作为女人们无可厚非,而男性创作的悼亡诗更叫人印象深刻。也许正因为男人给世人的印象是一贯坚强的,当真正的悲伤流露之时,无法把控,一发不可收拾让大家惊叹。这种真真切切的情意,更加重了分量。
    《绿衣》中的男人正是如此。先秦之时的社会就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卑微依附,而男子则是顶天立地,可是在《绿衣》中,一位深情的男子就这样出人意料地暴露对亡妻的怀念。抱着旧衣服痛哭,也许他也想过自己这样会惹人耻笑,但是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做不到。妻子的离去,他觉得他的人生已不再完整。
    人们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知己的人生才是完整的。而如今懂自己的妻子已经故去,怀念有什么不可以?伤心痛苦也无可厚非。
    纳兰容若在怀念亡妻卢氏的《浣溪沙》是这样写的:“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深秋的意境,萧萧残风中,一起走过岁月的那个人离去,以为是暂时的离开,而当酒醒之时,曾经的幸福真的被如今的残酷替代。当年以为的寻常之事,如今却已不能够,马不停蹄的思念,道破了怀念的本质。
    无论是藤蔓缠绕树枝,还是野草覆满大地,但凡爱人离去,便是再好的景色,也是无人能赏。
    有情人不能相伴到老,人生过半,痛失爱侣,这种巨大的哀痛宋代大家苏轼也经历过,发出“十年生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无尽伤感?
    明代散文家归有光也经历过,他在《项脊轩志》中写下“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怀着怎样的心情?昨日夫妻举案齐眉,今天上天拆散,生死离别,往后的日子怎么度过。
    所以革命志士林觉民的《与妻书》有这样的感慨: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
    一样的都是死别,还有死别之后的不能相忘,背后都有着无法言说的痛。都是继承着《绿衣》而来,因为它触动了古今所有男人内心深处的脆弱一环。《绿衣》这首男子手捧亡妻亲手缝制的衣服吟出的歌谣,带着潘岳的“帏屏无仿佛,翰默有馀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元稹的“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一起陷入悲痛之中,他们都饱含着自己深深的怀念之情,诉说着不能言传的痛楚。如果亡妻们能听到这样的诗句,相信一定会幸福得泪流满面。
    故去的爱人居住在内心最富饶的地方,居住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睹物思人,诗人写下这首诗,也许是想让痛苦得到暂时的释放。一人的夜里,外面又下着雨,怎能不想她?
    离别时刻请放手
    ——《邶风·燕燕》
    相爱容易相处难,真爱却不能够在一起,离别的情调自古就在演绎着不同的版本,而最早的要数《诗经》中的《邶风·燕燕》了。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在这个时空里,千年前的别离被凝住,分别是那样的沉重,重的令时光都无法背负。在灼灼其华的思念还没有开始时,难过,就已经悄然地漫上心头。
    送别的意境,使得《燕燕》成为一首著名的惜别诗,至于诗中到底谁送谁历来争议颇多,《诗经原始》、《毛诗序》等都认为是卫庄姜送归妾,庄姜其人,在后边还将提到,她是春秋时齐国的公主,卫庄公的夫人。而现在读起来,《燕燕》缠绵悱恻,不似送妾之情,更似情人相送。国学大师高亨先生认为是年轻的卫君迫于当时的舆论环境,不能与心爱的女子结婚,在她出嫁时去送她,于是就有了这首诗。
    其实以诗歌而言,表达送别之情的诗歌数不胜数,其中许多情景为人所赞叹,而望而兴叹,但是《燕燕》一首,却是能在极其淡雅的风韵中讲出灼热的惜别之情,却又不使人感到艳俗,反而会沉浸在美好而忧伤的情境中,满目辛酸的看着男女主人公在温暖的春日下,心灰意冷地分离。
    “燕子在天空之上,舒展着翅膀飞翔。你今天要远嫁,我相送到郊野的路旁。踮脚都看不见人影了,眼泪掉落好像下雨一样。燕子在天空之上,翩跹着忽下忽上。你今天要远嫁,送你不嫌路长。踮脚都看不见人影了,我伫立着泪流满面。燕子在天空之上,鸣叫的声音呢喃而低昂。你今天要远嫁,我相送远去南方。踮脚都看不见人影了,实在痛心悲伤。小妹你诚信稳当,思虑切实深长。温和而又恭顺,为人谨慎善良。常常想到已经忘去的先人,叮咛响在我的耳旁。”
    这种透明如水的心境犹如午夜梦回的窗外繁星,闪闪烁烁,冰清玉洁,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爱一个人,再用一生去等待这份爱。诗歌意境简单明了,语句如同断章一样简单,只是在这寥寥数语中,却可以令后人读出偌大的意象。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一幅意境图就出现了:阳春三月,群燕翩跹,上下左右,呢喃鸣唱,然而诗人的用意并不是描绘一幅春燕双飞图,而是以燕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来反衬离别的愁苦哀伤。美好的春光中,我却为你送行,真是舍不得,不知不觉中“远送于野”、“远送于南”,送你到城南的郊野了,直到你的身影消失在我视野之中,等我点着脚也望不见你了,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再也看不见你,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春天的郊野之中,上下飞舞的燕子,是不是一种讽刺?
    张晓风的散文《两岸》中描述了截然不同的意境:“如两岸——只因我们之间恒流着一条莽莽苍苍的河。我们太爱那条河,太爱太爱,以至竟然把自己站成了岸。……我向你泅去,我正遇见你,向我泅来——以同样柔和的柳条。”
    《两岸》中的主人公“在河心相遇,我们的千思万绪秘密地牵起手来,在河底”,他们想要在一起,并千方百计努力促成相守。与之对比,《燕燕》只是选择了无奈的放手,也许也经过了很多的努力,只是诗中没有表达出来,类似的还有一首脍炙人口的《长恨歌》,“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在白居易的这首长诗中,唐明皇与杨玉环恩爱,不过逼不得已在马嵬坡赐死玉环,之后,又因耐不住思念,派遣方士李少君四处寻找杨贵妃的灵魂。可是天界、地府都找不见。后来在东海之边,仙山之上有许多楼阁,其中有一幅门匾上写着“玉妃太真院”,才找到了杨玉环。杨玉环也是难忘旧情,又与唐明皇私约来生之事。
    唐明皇李隆基年过半百遇到杨玉环,两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她不把他当作一代帝王,呼其为“三郎”,他也看她为生之知己,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爱的真切,生死如一。不过即使爱之深,情之切又能如何?真爱大多不能够在一起。世间的爱也许就是如此,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最终只有无奈的放手。
    正如《燕燕》这诗中男子所叹咏到的:我多想和你相守到老,不离不弃,但是现实是我得亲自送你离去,内心怎能不悲痛?泪水满面,以后的日子,我还要怎么过下去?想和你说的话那么多,现在要如何说出口?爱情没来的时候,我们渴望得到一场真爱,刻骨铭心,可是,当爱真的不期而遇,真正的生活在一起,却发现已经要失去了,已经错失了最美好的时光,爱一个人,不能够在一起,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实劳我心”的劫难。
    燕子的翅膀,飞翔的时候在天空留下痕迹,送别的人却看到那无法与心爱之人偕老的忧伤。爱一个人,眼下却只能放她离开,最后只剩下燕子陪伴送别之人流泪。《燕燕》流传之后,这句“瞻望弗及,伫立以泣。”也就成了表现惜别的原始意象,反复出现在历代送别诗歌中。南宋末谢翱的《秋社寄山中故人》最为传神而有名:“燕子来时人送客,不堪离别泪沾衣。如今为客秋风里,更向人家送燕归。”
    从上古到现在,中间横亘了千年万年的时光,然而,有些情愫是始终未能改变的。今时今日,依然有着多少忍受着离别之苦的人们,对着长空嘘叹心意的空虚。
    此刻,我思念那位不妆容的女孩
    ——《卫风·伯兮》
    古代夫妻离别,一个闺中独守,思念期盼,一个远在天涯,死生不仆。在断了联系的时空中他们用炽热真挚的情感演绎着一首又一首执着而悲伤的爱情恋歌。比如“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断肠白频洲”;比如“自伯之东,首如飞蓬”。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我的大哥,你真是我们邦国最魁梧英勇的壮士,手持长殳,作了大王的前锋。自从你随着东征的队伍离家,我的头发散乱如飞蓬,更没有心思擦脂抹粉——我打扮好了给谁看啊?天要下雨就下雨,可偏偏又出了太阳,事与愿违不去管。我只情愿想你想得头疼。哪儿去找忘忧草,能够消除掉记忆的痛苦,它就种在树荫之下。一心想着我的大哥,使我心伤使我痛。
    战争残酷,会破坏掉很多东西,伤亡惨重,生民流离,但它首先破坏的就是军人的家庭生活。军人出征,还没有走到战场,他们的妻子就被抛置,成为弃妇,处于孤独与恐惧之中。不过,《诗经》中众多的弃妇诗,也只有《卫风·伯兮》种的这句“自伯之东,首如飞蓬”最简练、最形象。意思是说,自从丈夫出征了之后,我的头发,就如飞蓬一样乱糟糟,并不是我没有物品没有时间去打理,而是我懒得去收拾,即使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给谁看呢?一语道破“女为悦己者容”的意念。你不在身边,谁适为容!
    《战国策·赵策一》中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句子,说当时侠士之风盛行,士可以为欣赏自己的人卖命,而女性也只为喜爱自己的人而修饰妆容。如杜甫《新婚别》中,面对即将远征的丈夫,新娘表示“自嗟贫家女,久致罗襦裳。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我只对你化妆描眉,展现美容。
    自古以来女人爱美,先前都是打扮来打扮去的,而《伯兮》中这名女子如今却懒得梳妆,蓬头垢脸坐着等待,等待她心目中那个威武健壮的“为王前驱”的夫君归来。然而思念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想他想得头也痛心也病,真想得到一棵忘忧草把他忘却。但是尽管痛苦难忍,还是有点想念的好,想着他,也许生活还有些盼头与希望,心甘情愿地想念着,承受着煎熬,“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必要的时候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交付。
    也许他们是新婚夫妇,上战场前他还执画笔为她描眉,然后在云鬓旁别上几朵小花,娇羞脸庞,顿时生辉。这是她所盼望的现世安稳。哪知道,残酷的战事就把心爱的丈夫拉到生死未卜的战场。战场上,短兵相接,朝不保夕,自己在日日夜夜不安之中,肝肠寸断。天下女子所希望的也就是那现世安稳与岁月静好,有爱人,还可以被爱,长相厮守,到生命的尽头,这就是人生的完满。往往,天意弄人,连这仅有的一点美好都不成全,道不尽的离合,唱不完的悲欢。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确实,离别有时候就如一把钩,那一瞬间,整个人的心好像被钩子钩碎,更痛心的是斯人已去,你就只能抱着那已经随他远去的不再完整的心,默默承受着这苦痛。翘首企盼,不知道能否等到那个人的回来,怕是要等到飞蓬凋谢、生命尾声了。
    说到诗中的植物飞蓬,还有另一层的意味。“其华如柳絮,聚而飞如乱发也。”《集传》中这样说,飞蓬也由此得名。作为乡野间俯首皆是的一种荒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们的根甚浅,叶落枝枯后,极易从近根处折断,飘摇不定,遇风则四处飘落,这也是它得名的一个原因。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植物,出现在《伯兮》里,就有别的意味了。“首如飞蓬”,不过是一种表象,弃妇的思念,才真正的如风中飞蓬,早随夫君上前线走天涯。而她夫君,又何尝不是一棵飞蓬,他的生命飘摇在战争这场“大风”中,怎么可能回得来。如此,她们哪还会有心情打扮自己。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诗仙李白曾这样对诗圣杜甫说,明知道世事难料,二人都似飞蓬在空中旋转飘落,不知道是否还会相见,且干尽了这杯中酒吧!尽管《伯兮》中的女子没有诵诗饮酒,但她自此不妆容的行为比起二位大诗人更多了几丝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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