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9章 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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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清晨实在不令人愉快，冷得刺骨不说，浓雾还会弄得周遭潮乎乎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可不愿意在天刚蒙蒙亮时就随着一大拨人陪着国王向森林出发。玛格丽特殿下前一天偏巧偶感不适，我本来在窃喜可以因此而逃过一劫，无奈国王的侍从传话出来，一切照旧，我被告知玛格丽特殿下已经交待我无需陪着她了。我全神贯注地骑着马，努力让自己保持仪态，或者是说让自己不会摔下马去。说起骑马，我时常忿忿不平自己身为女性。男人们可以堂堂正正跨坐在马上，而女人们则要穿着裙子愚蠢地侧骑。对于原本就不善运动的我来说，这样摇摇欲坠的姿势真是受罪。到达猎场的时候，天色刚好大亮。有专人带着猎狗和武器去林中寻觅猎物的踪迹，侍从们在仔细检查国王的狩猎用具，而国王则带着一众人在草地上进行休整，随意吃些带来的食物。人们的谈笑声开酒桶的声音混杂着，让这场林中野餐显得无拘无束。国王兴致很高，他正被众人围着滔滔不绝地讲着不大高雅但很逗趣的笑话。远一些的地方几位贵妇骑在她们漂亮的溜蹄马上悠闲地散着步，轻松地闲谈着，不忘炫耀着她们优雅的仪态。我坐在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地方，低头望着手里那张对我来说完全是摆设的弓，如果今天不能有什么猎获，就要失去宝贵的钱财。带着巨大的心理负担，这有趣的野餐也味同嚼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恢复了意识，浑身的疼痛让我的脑子变得前所未有的迟钝。我迷茫地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正五体投地趴在林中，远处传来号角声、马蹄声和猎犬的吠叫让我方才记起自己所处的地方。我勉强活动活动手脚，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泥土。那匹受了惊吓的马早就跑得不知所踪，随身带的弓箭也不知散落到哪里去了，可我倒真庆幸自己坠了马还能走能动，没有摔断胳膊折断脖子，也没有被踩成肉饼。捕获猎物对我来说已经成为奢望，眼下我只想着如何能活着回去。正在犹豫该往哪里走，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野猪的嘶鸣，随后几只高大的猎犬窜过去把它围起来。我吓得赶紧找了个低矮树丛把自己隐藏起来，从缝隙中偷偷往外看。一个骑着马的年轻男子赶过来喝退了猎犬，在一阵对峙过后，他瞅准时机向野猪刺去。也许是那一下正中要害，倒霉的野猪脚底下踉跄了几步便跪倒在地上费力地喘着气，猎犬们一拥而上省却了主人的麻烦。
“我的天，好厉害！”我心里暗暗赞叹着。
“出来吧，已经没事了。”那男子向着我这边喊了一句，我还没来及反应，他已经策马来到我藏身的树丛边，“告诉我，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他骑着马围着树丛慢悠悠转着圈，我明白自己已经没处可躲，只得乖乖爬起来自报家门，并说了大致原委。他端坐在马上带着些许怀疑审视着我，好半天没有说话。被人如此不信任地审视让我很不舒服，作为回敬，我抬起头放肆地打量着他。那人行头很华丽，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英俊脸蛋，却因为饱经风霜而略嫌粗糙，显然他不是习惯于养尊处优的，再加上他独个猎杀野猪的敏捷身手，想来大概是个军官。
“这么说，你是玛格丽特殿下的侍女？”
“是的。”
“玛格丽特殿下今天明明没有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唉。”我叹了口气，“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听起来很荒谬。”
“的确如此，不过这是事实。”
“好吧，形迹可疑的小姐，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国王陛下那里验证一下吧。”他俯身向我伸出手，“请吧。”
“不！”突然想到自己要以这幅脏兮兮的狼狈相去面见国王，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你认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在国王陛下狩猎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皇家森林里。你以为我会放任不管吗？”他突然笑了起来，“况且你刚刚还欠了我一个人情。”
“什么意思？”
“刚才如果不是我碰巧在这里，你现在大概不会好端端的站着了。”
“哦，不过就是一头野猪罢了。”我很没风度地逞着口舌之快，“再说，您也不是为了救我才杀掉它的。我可不认为自己因此而欠您的情。”
“好了，随你怎么想，自大的小姐。”他没有再多废话，不理会我的反抗，不由分说把我拉上马，“现在让我们去弄清你说的是否是实话吧。抓紧缰绳。”
“我仪容不整会让陛下不悦。”我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国王陛下或许不会在意的。”
“那么您是谁？”我这才想起此人还没有自报家门。
“你的话太多了。”
“可这不公平，你把我当做犯人一样审问。可你又是谁？”对于这强横的家伙，我不再用尊称“您”，不过我胡搅蛮缠地东拉西扯，却没得到回答，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没趣。
“看你的身手，还有那风吹日晒的痕迹，大概是个军官吧。该不会刚从布列塔尼那边回来吧？”见他不理会，我兀自猜测起来。
“嗯。”他总算应了一声。
“那么你是在特雷莫耶将军麾下吗？”
“算是吧。”这个话题似乎多少激起他一点兴趣，“你知道他？”
“那当然。那么你见过将军本人吗？”
“就算见过吧。”
“他长得什么样子？”
“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和某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人不一样。”在抒发了对英雄的敬慕之情之后，我觉得有必要顺便贬损一下这个怀疑我的家伙。
“听你的口音像是外国人？”他没有理会我的挑衅，岔开话题。
“意大利人。”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那就姑且原谅你的口无遮拦吧。”说完，他用靴跟上的马刺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马儿飞奔起来。出于对速度的恐惧，本来已到嘴边的反唇相讥的话语只好咽了回去，我只顾着死命抓紧缰绳。
“你现在比较可爱。”他察觉了我的恐惧，却坏心眼地揶揄，“在你安安静静闭上嘴的时候。”
见到国王的时候，我倒霉的“狩猎”（如果能算得上是狩猎的话）遭遇和我这副丢盔弃甲的模样让他哈哈大笑，他当然没有忘记那400个里弗尔的事情。丢了尊严又赔进了大半身家让我无比沮丧，虽然嘴上说着恭顺的话语，可是却忍不住眼泪汪汪。
“不过就是400个里弗尔，居然让这可怜的小姑娘难过成这样。”国王含笑转向那个带我回来的年轻人，“你说该怎么办呢？特雷莫耶将军。”他说出的名字让我惊异得暂时忘记了受罚的悲痛，我扭过头去看着那个人。
“陛下宅心仁厚，这点小事用不着我多嘴。”
“我看这样吧。”国王想了想，又发话了，“限你一个月的时间提高你的骑术，到时候朕要亲自检验，如果合格，那么这些钱就当是朕的赏赐吧。否则的话，就没办法了。”
“你觉得如何？将军。”明明是对我的处置，国王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陛下英明。”
“很好，那么教习的任务朕就交给你了。”
那人一惊：“陛下......”
“克洛蒂尔德，你有异议吗？”国王总算想起了我的存在。
“没，没有，国王陛下。”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国王站起来，对着身边所有人说，“鹿肉大概烤得差不多了，随朕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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