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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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西边窗户薄薄的帘子缝隙洒了进来，给房间增加了些许光亮。
房间内的周辰安幽幽地醒了过来。
头痛的撕裂感，让他呲牙着冷吸一口长气，随之惊呆了。
一抹光的白墙，水泥平整的楼面，叙利亚战后恢复初期的风格。
自己呆呆的坐在竹床之上，四根细竹支撑起来的蚊帐，灰灰皱皱的，看起来就有些年头。
床边那张带着桌肚的书桌，两根桌腿下面垫着一小片碎灰瓦。
这桌上有几本书，摆放得很混乱，最上面的那本书封面是黄色的——《黄金时代》。
他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瞅到了床边的塑料拖鞋，穿上鞋子，站在了水泥地板上。
十多年的啤酒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八块腹肌，不过身材还是显瘦。
摸了下自己的脸，油腻感也没有了！
习惯性地从书桌肚里找出那面背后贴着玉女派周掌门照片的小圆镜来。
镜中分明就是年轻版的自己，遗传于老周家的剑眉高鼻，老沈家的俏双眼皮，深邃眼瞳。
再看下周围环境分明就是在自己的老宅中，还是他的个人房间。
他明白了，自己大抵是重生了。
脑子很混，还是不太敢确定，万一是飞屋历险记呢？
三两步拉开北面窗子的晴纶窗帘。
距离不到三十米，一座小山丘，胡乱的长着为数不多的竹子。
山间十数处年代感的无碑坟墓，埋的大多是村里的先人。
错不了了，这是小屁孩时期经常跟亲哥周辰林去挖笋的斗山。
——与先人为邻，夜夜倾听灵魂的声音。
到了春天，跑到十多米高的山顶上放风筝。
然后老妈沈琴拿着扫帚，气吼吼追上来。
结果往往是老哥跑得没影，自己落在后面，被老妈一顿扫把炒肉。
“读书放鹞，老来抬轿”。这是老妈不让兄弟俩去山顶的口头原因。
直到慢慢长大，才明白，山的另一边在八十年代放炮取石。
村里人说顶上的土石不结实，经常有塌陷。
他八岁那年踩到一个土坑，拔出脚后，看到里面还有个骷髅。
农村的娃子倒不怎么会害怕，也没当回事，自己亲哥还把骷髅当球踢过——人前显圣很成功。
2010年时，在边角土地、闲置山丘开发利用的政策加持下，有企业想移山建厂。
操作中才发现这山的主体石块远没有表面那么松垮，反而是坚硬无比。
挖机钻头废了三十多个，放弃开发。
后面的一波新农村建设中，移掉所有坟墓，建成了斗山公园。
“到底回到了哪一年啊？”周辰安还是很懵。
前一时刻他还在参加自己的冤种亲哥暴亡后的葬礼，悲恸不已。
下一秒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已经被拆掉的老宅，懵的一逼。
这座大三间三层楼房，是老妈跟邻居吵架时放出的FLAG，并且付之行动，举万元巨债在1988年建造起来的。
算是村里的第二座三层楼房，建造成本约为万。
1988年啊，欠债万元，老爸周锦只是乡镇基层科员，在没上调工资前，每也就160元左右的收入，至于老妈沈琴在社办企业的月工资才120来块。
不喜欢吃面食的老妈有一句口头禅：老娘不爱蒸馒头，就是喜欢争口气。
这种要强的性格，至死如此。
房子毛坯造好后，装修就凉凉了，能住就行吧。
巨债影响下，周辰安的童年生涯中，记的最清楚的菜品便是土豆。
老爸周锦会时不时用自行车驮两麻袋回来，然后沈琴洗净切块清蒸，偶尔也会红烧，那属于增加油水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周辰安看到土豆就会反胃。
看着书桌上的这本《黄金时代》，再看到边上的三叶草山寨背包，以及床边上的那套劣质迷彩。
98年国庆节！他刚进入本省的二本院校临江经贸大学半个多月，军训之后进入十一假期。
这会儿还不存在七天长假，只有节后三天，四号虽然是周日但还得回学校上周五的课。
节前一天回家后，与老爸与老哥一起喝酒，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醉酒，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只是重生的时间似乎有些早，这天还亮着呢。
我依稀记得当年我醒的时候，是老妈来叫我吃晚饭了。
莫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醉死了，换成了二十多年后的自己？
难道是薛定谔之庄生梦蝶……
等等！还有一个重要信息，自己亲哥就在这个国庆节晚上要去跟未来嫂子约会。
据说这一夜的努力成功育种，奉种成婚。
九个月后，大侄子出世，举家欢喜，放鞭炮庆祝共同升级。
一直到周辰林死前抢救需要输血时，才发现父子血型不匹配，老哥至死都不知道当了接盘侠。
“必须得做点什么！”周辰安想到亲哥头上即将泛起绿化带，马上有了打算。
虽然已经是十月，但江南的秋老虎共有十八只，往往一只都不会少。
别说十月份，就是到了11月份，照样来个倒秋暑。
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隔日再来个透心寒。
临江省会临州市下属的越山市这会儿的气温仍然在二十五度上下，秋老虎余威尚灭。
周辰安草草地套上衣服，这是已经出嫁的大姐给他买的球服，犹他爵士队12号球服——永远的斯托克顿。
姐弟三人，大姐周辰岚比他大了九岁，嫁到了隔壁的暨阳，姐夫家里是做袜子的，也就是个家庭作坊。
周辰安的发育期赶上了家庭生活条件降低，即使经常打篮球，刚刚18岁的他身高178厘米，偏瘦，对比爸妈的良好基因，属于矮了。
进入大学后貌似又长高了2厘米，仍然比不上亲哥的184厘米的身高。
篮球一直是他的爱好，从小学打起，工作以后也没怎么落下。
中年发福后练成了老大爷勾手绝招，准星极高，就是动作不够帅。
均码的篮球背心服套在精瘦的体形上实在有些宽松，
于是在里面套了件白色短袖，这样可以遮盖落裸露的瘦肩。
打开门，延着木质楼梯走下楼去。
当年父母造这房子的时候，正是物价飞涨的88年，钢材巨贵。
只好用了木楼梯，因为有个堂叔是林场的，木材走内部价省了不少钱。
“咚咚”地声音不断响起，到了楼下，正看到自己的老哥周辰林对着一面小挂镜认真的疏着头发。
听到声音后，这家伙脸都没转过来，直接道，“小安，才醒啊？知道自己酒量了吧，半斤白酒不到，去省城跟同学喝酒时幽着点。”
“哥，你这是跟女朋友去约会吗？”周辰安明知故问。
未来嫂子贺虹这会儿与周辰林才认识差不多一个星期，打得火热，以男儿本性的角度来看，老哥现在这会儿智商应该集中在攻破下三路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女朋友，一边凉快去。”周辰林压根没看弟弟，正在他三七分的头发搞上摩丝，整得苍蝇都要滑腿。
“哥，我听说最近县城那边晚上治安不好，你要不带上我，我给你护卫。”周辰安腆着脸靠近道。
九八年，古惑仔，洪兴热度很高，不良少年们街上吼上一句，人在江湖走，没有霸气咋行！
再世人，两兄弟，周辰安前一阵看过冰棺里的亲哥。
这会儿，看着活蹦乱跳的周辰林，高兴地流下眼泪。
“去去去，谁谈恋爱让弟弟陪着。”周辰林推开弟弟，转头看了一眼嫌弃道。
“都18了，不带你去玩，还流眼泪。不害躁吗？”
“现在哭多了，等将来我死了，别哭不出来。”
周辰安心说自己可是看过你死的惨样，心痛地跌倒在地，一下子还真没哭出来，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我其实就想去那边打会儿街机，你知道，村口刘麻子家的那个游戏厅已经不让我进去了。”周辰安嘿嘿笑道。
“谁让你一个铜板打通关，刘麻子多精巴的人啊，哪里再敢放你进去！”
“我今天不打算回家了，你跟着我进城，晚上怎么回来？”周辰林不屑地道。
“哥，你怎么能不回家！那你住哪里啊？”18岁的老司机先装萌，然后脸上露出坏笑，“你不会准备干坏事吧？！”
城区倒有可感情不错的二叔，不过有些事肯定不能让长辈知晓。
“你乱说什么啊，我跟你未来嫂子是很纯洁的。”饶是周辰林比老弟多吃了五年饭，但也就二十三岁，脸皮这会儿还不够厚。
“你这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坏事！”忍不住就教训道。
“理解，理解，不就是搞破鞋嘛？我在书上看到过。”周辰安觉得这会儿的亲哥好幼稚。
“什么破鞋不破鞋的，别胡说八道。”周辰林听后吓了一跳。
“不要看不正经的书，对身体不好。”作为过来人的兄长还是告诫了一句。
貌似《黄金时代》开始在港岛发行的时候是以风月文的形式，而且被改名为《王二风流记》。
自作者死后，这书成为遗作后慢慢被拱热起来。
“芳姐买的书会不正经的吗？”周辰安笑道，田芳是他哥的一个死穴。
这书是发小田朋从他姐书柜最不起眼处拿出来的，然后偷偷给了周辰安看，18岁的小辰安很快被书中描写细节沦陷。
“田芳的书啊。”周辰林听后眼神一滞，“那肯定是本好书。”
周辰林跟田芳青梅竹马，只是对方已经是临大研究生，而他高考落榜进了水泵厂当了技术员，唉，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走了，跟妈说，我不回来吃晚饭了。”
周辰林打扮好之后，准备去挎上他的临江125摩托。
“哥，记着搞破鞋的时候要用保险措施！万一搞出人命很麻烦的。”
周辰安追上去，正重叮嘱了一句。
周辰林听后一个趔趄，好在反应快，维持身体平衡后，懊恼地道，“多管闲事！”
眼睁睁看着老哥开着心爱的大摩托，扬长而去，周辰安心里升起坏坏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