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顶层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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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简茸第一次出国。从上海到首尔只需要飞两小时, 直到下了飞机听见周围人说着听不懂的话，他才有身在国外的实感。简茸这次带了一个背包和行李箱，背包主要放他和路柏沅的键盘, 放在行李箱里他怕遇到暴力卸货被砸坏。
他现在背着包, 手里推着两个行李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走了几步, 后颈被人捏了一下, 路柏沅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 嗓音有些沉：“我背。”
简茸拒绝：“不用, 不重。”
路柏沅却没听他的，勾着背包上的带子单手提起包：“脱了。”
简茸怕他这样提久了手疼, 犹豫了下还是把包脱给他。
过了海关, 机场早有负责人在等他们，热情地把他们接上了大巴车。
临近比赛，所有人昨晚几乎都练到三点才睡，刚在飞机上又补了两小时眠, 现在更没精神，刚上车就睡熟一片。
只有简茸, 虽然他一路过来满脸淡定, 但第一次出国, 难免还是有些小激动。
路柏沅刚垂下脑袋，肩膀被人很轻地碰了一下。
简茸坐得很直，把口罩拉下来说：“垂着脑袋睡不舒服。”
“嗯？”路柏沅尾调向上拖，带着几分倦意。
简茸说：“可以睡我肩上。”
路柏沅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肩膀, 挑了下眉。
简茸被这一下冒犯到了, 登时垂下眼皮：“你……”
后面的话被咽回肚子，只见路柏沅往下挪了一点, 毫无顾忌地把脑袋抵到了他肩上。
简茸穿了件材质很舒服的上衣，肩膀也没看上去这么脆弱，身上有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听见路柏沅呼吸平稳，简茸小心地拿出手机，想找个录像看。可他刚打开视频软件，就感觉到肩上的人又往他颈间靠了一点，头稍稍往上一仰，男人平稳微沉的呼吸全打在了他脖间。
简茸那一片倏地一麻，找视频的手指顿在半空。
几秒后，路柏沅偏着头，亲了一下他的脖子。
男人嘴唇有些干，说话时声音懒懒地：“车上看了晕，想看回酒店再看。”
简茸大老爷似的岔着双腿，闻言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把手机揣兜里，语气如常地红着脸说：“知道了……你别说话了。”
路柏沅挑了下嘴角，模糊地应了声：“嗯。”
虽然他们来得比较早，但赛事举办方还是体贴地给他们提前安排了房间。
酒店规模不小，房间队员们一人一间，大床房，这次替补带的是打野Moon，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间房。酒店有自助餐，还有专门安排的中国厨师，酒店三楼是给各个赛区战队的训练室。
条件好到所有人都在怀疑富哥偷偷给赛方塞钱了。
到达酒店分好房间，大家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补觉，直到傍晚才终于像正常人似的在酒店餐厅见了面。
为了保证选手身体健康，菜品都比较素，丁哥不用比赛没那么讲究，拿起小白带的辣椒酱使劲儿往饭里倒，嘴里念叨着：“吃完了带你们去训练室看看。我刚去随便看了一下，机子质量很好，网络也没问题，这次韩国负责人总算有点良心。”
简茸喝了口汤：“这不是举办方本来就应该做的？”
去年在上海举办的S赛，举办方给其他赛区的选手都是最好的待遇。
“屁咧。”小白提到这个就来气：“我们前几年来韩国打比赛的时候，网络卡到游戏都打不了，都把我们逼网吧去了，过好几天才给修好！吃住条件也很差，我回去后称了一下，瘦了尼玛五斤！”
简茸：“那你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
小白：“……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几句下来，总算回归到清醒状态。
吃完饭，丁哥带着他们去了三楼训练室。
丁哥在电梯上道：“因为咱来得比较早，其他赛区的选手还没到，训练赛有些难约。我联系了PUD、战虎和几个韩国队伍，不过别人正在赛后休息期，不一定能约到，我尽量吧。今晚就先打Rank。”
副教练道：“不然我们试着约一下HT？”
丁哥想也不想地摇头：“我们和他们不是能和谐打训练赛的关系……再说HT从来不跟其他赛区队伍打训练赛。”
简茸冷嗤：“稀罕。”
“就是，”小白伸个懒腰：“搞得谁想跟他们练似的。”
安排的训练室确实还行，每个赛区战队的房间都被隔开，隔音效果很好，机子虽然赶不上基地里的设备，但也够用了。
简茸打了几局排位，他现在韩服排名第三，前面据说是个工作室的号，再往前就是Master。
分越高，遇到的演员也越少。到了这个分段都是有点名气的人，不愿意为了这种事给自己带节奏。
他刚要开下一局游戏，丁哥推门而入，说PUD的人现在正好有时间能陪他们打训练赛。
小白看了眼时间：“现在国内都快十二点了吧，他们不休息啊？”
丁哥说：“人家过几天有应对夏季赛的集训，现在都在基地，玩够回来正好有时间打几局。”
简茸没说什么，动动指头加入自定义房间。
PUD全员都在，包括伤病归来的XIU。他们春季赛时没怎么打过训练赛，双方都怕暴露战术，现在比赛打完了，反倒能约上了。
因为PUD首发队员齐全的缘故，今晚的训练赛竟然打得有来有回，四场下来双方各赢两场，对战短的二十二分钟，长的五十二分钟。
四场结束后，双方达成一致，今晚就先到这儿。
但两边队员都没顾着退房间――
【PUD，XIU：好特么气，要是我腰那天没搞事，今天在韩国的就是我们了T-T】
【TTC?Road：早点睡。】
【PUD，98k：Qian】
【PUD，98k：他们上单跟你一样是抗压选手，所以不要怕】
【TTC?Qian：……谁是抗压选手了？我不是世界第一刀妹吗？】
【PUD，98k：第一刀妹？Solo？】
【TTC?Qian：来！！】
两位上单同时退出房间。
小白和PUD辅助敦敦一块在聊天框吐槽自家AD刚才的瓜皮操作，顺便把HT的辅助踩了一通。
简茸嚼口香糖提神，鼠标挪了几下，最后挪到Savior头像上，发起私聊。
【TTC?Soft：1】
【PUD，Savior：在惹】
简茸手搭在键盘上，半晌才打出一行：【你和Master打过对线吗？】
【PUD，Savior：在LCK的时候打过，几场，没有赢】
【PUD，Savior：你没有吗？你们分段很接近。】
严格来说有过一次。
大约一年半前，简茸在韩服跟Master撞过车，被对方单杀了一次，加上队友不给力，那局他们是二十投的。
后来简茸为了直播没怎么玩过韩服，就算最近回归韩服，也从来没和Master撞过车。
见他一直没回，Savior又发来好几条。
【PUD，Savior：他很强，你要小心线上被单杀】
【PUD，Savior：线上压制能力很高，我和他打，不敢补兵】
【TTC?Soft：你和我打敢补？】
【PUD，Savior：……T-T】
【PUD，Savior：总之加油吧，我希望LPL可以赢T-T】
这四局训练赛打得堪比春季赛总决赛，打得人身心俱疲，训练赛打完，训练室登时空了一半。
简茸戴着耳机在单排，直到以一分之差超过韩服第二时，他长松一口气，靠在椅上摘掉耳机，垂眼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旁边的机位都空了，感觉到胃部空虚，简茸揉揉肚子起身，低头给路柏沅留言，想让对方明天去吃午饭时叫上自己。
刚打出两个字，他的手臂被人轻轻握住。
简茸吓了一跳，倏地回过头――
路柏沅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张老板椅，一直就坐在简茸身后，前额头发已经被他自己揉乱，看着像是刚睡了一觉。
路柏沅抬起眼皮看他：“打完了？”
简茸懵了一下：“你……不是回去睡觉了？”
“没，在看你打。”
简茸手有些凉，路柏沅不甚在意地把他的手攥手心里，起身道：“先去我房间。”
明天还要训练。
这话简茸忍了忍没说出来，韩国五月还是有点冷，简茸把卫衣帽子随意扣上，两人肩抵着肩走出训练室。
出乎意料的，不远处日本战队的休息室也亮着灯，里面正好走出来一个矮个子穿着队服的选手。
对方显然认识他们，对着路柏沅就是一阵鞠躬打招呼。路柏沅点头回应，然后牵着简茸上了电梯。
路柏沅房间乱得很随意，行李箱敞在地上，帽子和平板被丢在沙发，两双干净的袜子被放在地毯。
路柏沅把简茸帽子摘了，问：“给你冲碗面。想吃什么味道？”
简茸动作一顿，拧了下眉：“面？”
“嗯。”路柏沅道：“刚让工作人员帮忙去超市买了一些。”
简茸眨眨眼：“你在我后面坐这么久，就想给我冲碗面？”
路柏沅安静两秒，道：“不全是。”
一开始是怕他练太晚，想等男朋友一块上楼。
然后他看到，在其余人都离开之后，简茸打开了搜索引擎――
“Master春季赛精彩剪辑”
“HT战队选手什么时候打排位？”
“什么时间段能在排位狙击到Master？”
路柏沅这才想起，这是简茸第一次打世界赛，也是第一次在正式赛场上对上Master。
比起紧张，简茸更多的念头是想赢。
他们这一行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想赢就得靠练，实力没法说谎，你是什么程度，你在比赛上就能打到什么程度。
所以路柏沅没有打断他的训练。
路柏沅隔着衣服揉了揉他肚子：“所以？想吃什么味道的？”
简茸摇头：“不吃了，我饿着好睡。”
路柏沅伸手进他衣摆，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胃部，好笑地问：“真不吃？”
“……”
方便面最后还是被开封。
吃完面天都快亮了，简茸回房间洗了个澡，带着饱腹感安然入睡。
在韩国练了几日后，其余赛区的战队终于陆陆续续到达。起初赛区之间还会互相约一下训练赛，但越临近比赛打训练赛的战队就越少――大家本来只是想摸个底细，也没指望在训练赛里真学到什么。更何况后面有许多采访要做，各站队的时间根本合不上。
转眼到了季中赛开赛的前一日。
这天，一张照片在电竞圈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起因是日本赛区某位选手在社交软件上po了一张照片，配文是：【被Road和Soft鼓舞了_( \'-\' _)，强者都这么努力，我也要加倍努力才行呢！】
照片里是路柏沅和简茸的背影，来韩首日那晚拍的。
原本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博文，可惜当代的网友全是福尔摩斯。
他们拿着祖传放大镜把这张照片过了一遍，然后发现这两人不仅肩抵着肩，就连衣袖下的手都是牵在一起的！！
这也就算了，当有网友在这位队员下面评论“hhh两人好像在牵手”时，这位选手跟着回复――
【真的吗？怪不得那天回去的时候看到Soft从Road房间出来…啊啊…≡ (B-B )看来队员关系真的很好呢，TTC真的是各方面都值得我学习！】
丁哥在训练室念出这条回复时，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简茸。
简茸：“……我只是进去吃了一碗方便面。”
小白挂着“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点头：“一定吃得很辛苦吧。”
“………………”
简茸伸手就给隔壁的小白按了个“F”键。
被迫闪现冲到对面人群中的小白：“哎我草――我草！我草！！！”
“看到就看到了，本来也没什么事。”路柏沅正在吃敌方的野怪：“我们明天打哪个战队？”
季中赛正赛只有六支队伍，小组赛以双循环赛制进行单场胜负赛。即每支队伍之间都要打两场BO1比赛，积分前四名就可以晋级到半决赛。
季中赛赛程很紧凑，每个战队一天两场比赛，五天就能打完小组赛。
“明天打土耳其和北美。”丁哥拿出笔记：“北美这次来的是去年的二号种子，问题不大，别让他们野辅游起来就成……”
丁哥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牵手这事儿网上舆论也没有特别过分，反而还因为两人练到五点半而狠狠夸了一波。
丁哥原想着置之不理过几天就能消停，万万没想到，这事最终却成了一个导火索。
当晚，HT战队ADrish在他的社交软件小号上发了一条博文――【LPL这么弱的原因找到了。队员都在谈恋爱，打比赛当然只能靠lck的选手了^^】
因为是小号，没多少人看见，这条博文起初还没掀起什么波浪，下面也都是些跟着一块嘲笑的评论。
两百条多评论中，只有几条还算清醒，发表了类似“TTC中野就算真的谈恋爱也没影响比赛呀”、“HT才是真的懈怠吧，听说上单打完比赛就去度假了前几天才回来呢”、“好好训练吧不怕过几天输给TTC么”的言论，但很快淹没在了嘲讽之中。
但大多数人就是能从上百条评论中揪出自己最不乐意听的话。
季中赛开赛日的凌晨三点，rish又出现在社交软件中，发博询问――【输给TTC？是这样输么？[动图jpg]】
动图内容是从去年TTC对战HT的S10半决赛里剪出来的，图中，HT的队员正站在TTC泉水前，对TTC进行虐泉。
两个赛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rish这波肉身开团，可以说是点了炸/药。
一夜间，国内电竞玩家连夜杀到rish的社交软件下开骂，两个赛区的网友吵得不可开交，一场赛区之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