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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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章骑士郑重道：“属下宁全山，参见刘以军长。”
    刘以坐起身来，斜斜地瞟了他们一眼，道：“我已经不是义斩军军长了。”
    风吹动男人的长发，显得几分落寞。
    “万军长亲令，即日起，刘以官复原职，再任义斩军铜衣斩之位！”宁全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闪亮的黄铜圆章，双手奉上，“这是您的军长令。”
    刘以抬眼瞧去，那枚铜章之上满是伤痕残损，还有些许洗不掉的血迹——分明还是他以前那块……
    黑章骑士郑重道：“属下宁全山，参见刘以军长。”
    刘以坐起身来，斜斜地瞟了他们一眼，道：“我已经不是义斩军军长了。”
    风吹动男人的长发，显得几分落寞。
    “万军长亲令，即日起，刘以官复原职，再任义斩军铜衣斩之位！”宁全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闪亮的黄铜圆章，双手奉上，“这是您的军长令。”
    刘以抬眼瞧去，那枚铜章之上满是伤痕残损，还有些许洗不掉的血迹——分明还是他以前那块……
    他不禁动容了。
    那枚铜章，曾陪伴着他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上面的每一道划痕，每一点血迹，每一个锈斑，都是一段不能磨灭的过去。
    一时间，血色记忆的浪潮冲击着他的脑海。
    铜章静静躺在宁全山手中，吐纳着微微光芒，像在呼唤曾经的战友：“回来吧！我知道你渴望这一天，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样退场，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回来，再谱写一段新的传奇！”
    刘以深深凝望着，内心沉寂了许久的嗜血猛兽似乎正在苏醒。
    可他冷冷地笑了笑，道：“万良倒是有心了。”
    他起身，将双手背在背后，抬头向家走去。
    “只是，当初逼我走的是他，如今要我回去的也是他！让我走我便走，让我回我便回，在他万良眼里，我刘以是什么？”
    宁全山忙起身跟了上去，道：“有关当年那件事，其实属下也略知一二。义斩军在红蓝双宝上花费了太多心血，眼看蓝宝石即将到手，却因为您……终究是功亏一篑。万良军长对您有那般言行，也都情有可原……反倒是您不顾一切，负气出走，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刘以摇头道：“要我摒弃道义为他们夺宝，这便是情有可原？义斩上下八千万人，是非对错竟无一人看得明白，贵军这般的颠倒黑白、唯利是图，让我如何呆得下去？”
    宁全山叹道：“徐军长重情重义，视下属为亲朋兄弟，以真心相待，您手下三万余人，岂无一人记得！我等不敢将你视作罪人，只是替您感到不值啊！您为兄弟放弃了一切，可你的那个兄弟呢？他从你手中拿走蓝宝石，创立万尊门，成了三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却将您丢在这小小山村不管不问，叫您冷冷清清度过了六年时光……”
    刘以脚下一顿，脸上神情变得复杂。
    “他？”他苦苦一笑，“我当初不顾一切地离开，竟让他背负着这样的骂名么……我对不起他。”
    “徐军长！如今你那个薄情寡义的兄弟，正在集结天下妖魔叛党，企图毁灭三界，三界之生灵，危在旦夕啊！”
    刘以闻言一愣，却自言自语道：“危及三界？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好小子……”
    他脸上神情轻松，分明是微笑着的！
    “如今万尊门势如破竹，且仍有不断壮大之势！人间百姓最后的希望，全在义斩军啊！当务之急，是要吞并池罗宫，合二为一，壮大我方势力，方能与魔教万尊抗衡啊！”宁全山神色庄重、义正言辞，“义斩军始终秉持‘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之理念，为天下百姓请命，故命我等前往人间，召集天下英雄豪杰，开启这终极一战！”
    刘以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万良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让我回去呢！原来是准备和池罗宫开战了，四处抓壮丁呢！”
    宁全山抱拳道：“事关天下苍生，还望刘以军长不计前嫌，鼎力相助。”
    刘以一笑：“要我回去也可以！三个条件。”
    宁全山眉头微皱，面露难色，可还是道：“请讲。”
    “一，我回去后，要万良亲自迎接，并当众向我道歉！”
    “啊……这……万军长贵为义斩军铜衣斩总将领，实力地位堪比银衣斩……”
    “二，我手下十二铁衣斩，无论升迁或贬黜，只要还在人世，必须全部召回，重归我麾下！”
    “这……”
    “三，我要当银衣斩。”
    “……”
    当初刘以受尽侮辱才愤然离去，如今要他回来，自然是免不了要进行一番刁难，这也在宁全山的意料之中。
    可宁全山万万没预料，他的三个条件，竟会苛刻到如此地步！
    前两个还尚有一丝机会，最后一个，简直是在开玩笑！
    三界人间共有万亿百姓，八千万义斩军也不过冰山一角！义斩军五十万军长，银衣斩的数量，也不过三百人罢了！这三百人，个个都是凤毛麟角，代表了义斩军的中坚力量，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可以在人间开宗立派的存在！
    这样的职位，刘以一个小小的铜衣斩岂能胜任？
    看来他是不想回去了。
    宁全山叹了口气。
    出发前，万良曾说：“刘以与那魔头关系非同一般，在未来的决战中，或许能发挥一些作用，你们一定要将他带回来！”
    宁全山担忧道：“可是，您当初将他当众逐出义斩军，如今又要他回来，我怕他不肯……”
    “哼！可笑！想当初，那个废物将蓝宝石拱手相让，以此巴结，想要认铁铭做靠山。结果被人拒之门外，颜面尽失！此事沦为笑柄，他也因此销声匿迹。离开义斩军，他的废物本质暴露无遗，根本无处可去！义斩军大发慈悲，不计前嫌肯让他回来，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又怎会不肯？”
    万良脸上，是不屑的冷笑。
    可如今看来，万良是失算了。
    宁全山叹道：“徐军长，您的三个条件，恐怕我都不能答应。”
    刘以表情淡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此别过。”
    “可是……”
    刘以抬步向前方走去。
    “徐军长！”宁全山站在原地喊道，“你当真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小山村，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吗？”
    刘以眉头紧皱，脚下却不停留。
    “你真的能忘记过去吗？你真的甘心吗？”
    “你真的要为了赌一时之气，而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吗？”
    望着刘以的背影，宁全山竟露出苦笑来：“你还记得‘日月星’吗……”
    刘以脚步一顿。
    记忆汹涌，“日月星……”，改变刘以人生的三个字，两个人。
    若干年前，三个少年手掌重叠。
    “我心乐。”
    “九池。”
    “刘以。”
    “三人结为异性兄弟，成立帮派‘日月星’！心乐为日，九池为月，刘以为星，兄弟三人，情义永存，生生世世不得离弃……”
    谁能料到，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玩闹似地成立的“日月星”，后来竟会在三界搅起那般的风浪呢？
    如今，兄弟三人各奔前程，各有征途；日月当空，光热并存，普照大地，惊艳众生！唯有星星暗淡无光，凄苦清冷。纵使兄弟之间无攀比之心，旁人却难免拿来比较，风声入耳，刘以之心，如人饮水。
    他真的甘心吗？
    ……
    “你不回来，又怎能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呢？”
    “徐军长，回来吧，不是为了三界众生，也不是为了义斩军，仅仅是为了你自己。”
    瑞河旁，宁全山笑得惨然。
    眼前这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可为什么，自己竟如此迫切地希望他回归呢？似乎看着他沉沦，也是自己的罪恶。
    终于，刘以负手而立，长叹了一口气，只道：“帮我记下这三个条件，总有一天，我会一一实现。”
    宁全山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他抱拳道：“属下得令！”
    刘以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全山带领白章骑士们回到了村口等候。
    村民们仍茫然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关义斩军的事，他们这帮平头百姓是不敢过问的，只是依稀听到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了。
    刘以……铜衣斩……
    谁会把这两个名词联系在一起？
    谁能想到，那个在村子里呆了六年，一无是处、遭人嫌弃的醉鬼，竟会是义斩军的铜章军长？！
    天啊，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如今……
    他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他们齐齐地扭头看去，刘以正从那间破木屋推门而出，踉跄走来。
    他依然是衣着邋遢，依然是胡茬满面，头发散乱，手中握着一个小酒壶，不时地仰头喝上一口。
    他走到村民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村民们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都僵硬且局促地站着。
    刘以微微一笑：“我来此六年，借宝地风水休养生息，也保你幸福村六年不受土匪强盗、山精野怪之侵扰，算是各有所得，互不亏欠。临别之际，却有一个不情之请。”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村长上前一步，作揖道：“不敢，军长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幸福村民一定尽心尽力。”
    刘以道：“请你们每日在徐大眼儿灵前上一柱香，他保了幸福村近二十年平安，受得你们的香火，他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们的。”
    刘以走了，他走到村口，翻身爬上宁全山的马，歪歪扭扭地靠在他的身上。
    “驾！”
    义斩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了。
    幸福村中，孩子们又念起那首顺口溜来：“瑞河有个徐大眼儿……”
    有人喃喃道：“这词得改改了……”
    今人间三分，一曰义斩，一曰池罗，一曰无主。
    义斩之军，天命之军。
    当初三界战乱，各方妖魔肆无忌惮地瓜分人间土地，人间城池村庄各自为营，势单力薄，节节败退。
    人类被逼入绝境，危在旦夕。
    千钧一发之际，义斩王张一集结人间十位英雄，成立了一只队伍。
    队伍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宗旨和使命，张一取其正中二字，将队伍命名为“义斩”，以示刚正不阿、公平公正之意。
    义斩王率领十位英雄，征服了人间各大城池，联合他们的力量，绝境反击，一举击退妖魔，守住了人间江山。
    那十位英雄，便是初代金衣斩。
    千余年来，义斩军不断发展壮大，逐渐成为三界最大的人类势力，更是将人类在三界的地位推向顶峰，它在人间百姓心中，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和意义。
    池罗宫是后起之秀。
    当人间局势渐定，义斩军凭借积累，顺势建立皇朝，在人间获得了绝对的话语权。
    此举虽保证了人类战线统一，却也激起了人类心中固有的反抗之意。于是人间异军突起，企图推翻义斩军的统治。
    叛军如雨后春笋，却被义斩军一一拔除，唯有池罗宫逃过一劫，并逐渐壮大，与义斩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张一曾言：“三界之乱，起因在多，多族而少土，求存者多而得存者少，岂能无争？三界之争，或有二法可止，一则三界万族合，二则三界一族霸。”
    生存与毁灭的矛盾，不仅囊括三界，同样出现在种族之中。
    义斩池罗之争，已有数百年。
    独霸人间或平分天下，他们选择了前者，却在不断的战争冲突中维持后者。
    无主之地，便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成为人族唯一的领袖，便是他们的目标。
    三界已是战火不断，万族的生存混战中，人类偏要自找麻烦，再搞出一个“义斩池罗战”来，叫人无奈。
    这样的战争，在义斩池罗的眼里，是有必要的。
    如今半路杀出个万尊门，欲与整个三界作对！
    在万族纷纷放下成见，一致对外之际，义斩池罗长达百年的争斗，也终于宣布进入了最后阶段。
    他们需要尽快决出胜负，然后由胜者带领人类加入战局。
    所以双方都在抓紧时间招兵买马，招揽人才，以增强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