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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CHAPTER.18

百无一用是缱绻 帘重 9304 May 19, 2022 10:37:31 AM
  宋方霓这一觉,直睡到了凌晨两点多。
  她累坏了。
  再一睁眼,窗帘关得不严,外面有光照进来,一时以为自己还睡在家里。
  被子里有股淡且陌生的潮湿味道,身上的衣服还在,但外套和鞋子却被脱了,
  宋方霓试着先动一动手指,很好,还活着,但是,四肢也像残废了,是爬黄山的后遗症。
  她发出一种女生跑完800米长跑后的呻.吟。
  旁边的台灯被拧开,梁恒波闻声起来,四目相对,他就睡在她隔壁的床。
  男生露出一种“你终于醒了”的欣慰感。
  世上存不存在所谓的“考神”,这是一个存疑问题。但是,他亲眼见证了“睡神”的诞生,宋方霓一路睡过考试,睡过饭点。他试着唤醒她,至少先洗刷一下吧,女生眼皮稍微动了动,根本不睁眼。
  “几点了?”
  她坐起来,低头看衣服果然皱成一团,随后又担心,自己睡相不会很差吧?
  他说了时间。“我为你留了盒饭,包里还有玉米和面包。桌子上面有老板娘做的春卷和豆腐,说是黄山这里的特产。”梁恒波知道她没吃晚饭,又忍不住提醒,“别揉眼睛,你回来时没洗手。”
  被提醒后,她也觉得饿了。
  宋方霓像跛脚小老太太般爬起来,在洗手间里洗漱。黄山的水,柔而冰凉,硬硬的洗面奶挤在掌心里,仿佛化不开似的。
  梁恒波正独自靠在床上发呆,他从来没和异性单独相处过。虽然,以及是女朋友,但是……
  门又开了,光交织着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梁恒波绷直背,他垂下目光,控制着自己不去注视她梳洗后的样子——万一她又穿了睡衣怎么办?
  但女生已经毫无顾忌地重新扑倒在床上。
  接着,他听到旁边传来闷闷的声音:“梁,恒,波。”
  他等待着。
  “好想吃泡面啊。”
  “……嗯?嗯。”
  房间里的烧水壶底盘被上一个客人弄坏了,梁恒波研究了会,就放弃维修。他穿好衣服后,去外面找服务员换一个新的。
  宋方霓平躺在床上,仰天举起手机。
  手机里有妈妈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因为直接睡过去,也忘记接电话。
  宋方霓回了短信,又觉得有点不安,心想等明天白天打通电话过去。
  门再嘎吱响了声。男生拿着水壶回屋。他站在桌前,倒了两瓶矿泉水进去,开始烧热水,等待的时候,再撕开泡面的纸盖,问她需要加多少调料,要不要香肠之类。
  真够贤惠的,宋方霓看着他利索的一举一动。记得第一次来大姨妈,也是被他照顾的。他俩之间真的有缘分。
  她胡思乱想着,直到泡面味儿充盈整个房间。
  梁恒波一回头,看着她依旧靠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发呆。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好像是交往后才发现,她有和小天仙般的外貌不符,极其娇俏自由的另一面。
  他微微弯起唇:“不是要吃泡面。”
  女生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想继续睡觉却又无法抗拒泡面的苦恼。
  梁恒波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说:“泡面就是你的早餐,你吃完后,还能睡一个小时。等凌晨三点半,我们准时起来,去主峰看日出。”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一声很绝望的抱怨声。
  >>
  清晨的黄山,道路纵横,却没有什么光,只有满坑满谷的星星在头顶。
  极远处,好像有一颗小流星纵逸地坠落。
  两人在黑暗中紧紧地牵着手,从酒店里的内部道路拐出来,走了二十分钟,来到光明顶的第一观景台上。
  路上的时候,她被一个破土而出的树根绊住,腿一软,差点跌在路上,被旁边的人迅疾地拉住。
  “来黄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吗?”宋方霓问。
  梁恒波侧过头:“干什么,不想去么?”
  她完全是被他拖着,才能机械地继续往前走:“倒也没说不去。我就是想问问,来到黄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吗?”
  梁恒波说:“你猜。”
  “……我猜,我猜你现在就是想让我度日如年,不,度秒度年!”她打了个哈欠,试图作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那你成功了!”ωWW.BΙΜΙιOυ.cOΜ
  他也忍不住笑了。“还是你懂我。”
  等待看日出的游客非常多,他们在第一排,但和旁人挨得也很近。
  硬撑,从各方面来说,宋方霓都在硬撑。
  忘了怎么打发时间,甚至无法消耗能量和他聊天,腿好软,脸好僵,整个表情被冻木。她把自己的手机也塞在他口袋里,想减轻负重,最后整个人都靠在梁恒波的怀里打瞌睡。
  然而,黄山的日出真的令人爱了。
  当珍宝珠般的太阳,从幽灵般的肃肃群山背后跃起,橙红色的光芒,带有金晃晃的绝对力量,不过几秒,就完成了黎明破晓的奇迹时刻。
  游人们安静了几秒,随后为了这一幕最简单最静谧的自然界魔法,爆发传来尖叫和欢呼,以及,各种快门的声音。
  人群当中,唯独,梁恒波的反应平平。
  他漠漠地注视着远处那一颗小小的天文球体,下颌却蹭住她的头发,继续闻着她脸上有洗面奶的淡淡奶香味。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所唯一所能感受到的热度。
  或许应该告诉她的是,他从朋友去世后,自己就没法看手机,不想去看大学论坛上其他学生置身事外地科普自杀问题。
  或许应该告诉她的是,只有她发的所有信息,读了很多遍。
  “其实,我前一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女生突然就往前冲,她紧紧地抓着栅栏,身体往前倾,仿佛整个人都想冲进那一抹摄魂夺魄的云霞烟雾里。
  宋方霓也是第一次登山看日出。
  她情不自禁地被这一抹骄阳迷住了,喃喃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日出可以那么美。”宋方霓压抑着兴奋的心跳,转过头来看他,整张脸是莹白色的,眉眼如花。
  所有的寒冷、疲倦和等待,在太阳出现的那一刻都值得了。
  “你刚刚也看到了,对吗?就那一下,太阳从山后出来的那一下,是不是很震撼?”她像小孩子一样兴奋,要确认他们一同欣赏了刚才的美景。
  梁恒波的眸子里映着满目霞光和她明媚的脸。
  他伸出胳膊,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下。“嗯,真的很美。”他说。
  两人随着人流下山,他惊魂未定地拉她的手。
  宋方霓回到房间,刚才的泡面只吃了一小半,她又饿了,倒点开水,继续流着鼻涕吃,然后抱怨着忘记用手机把刚才日出的一幕录下来。
  梁恒波好笑地看着她,听她叽叽喳喳的说,心想待会下山,一定要带她吃点好的东西。因为她值得最好的。
  他开始后悔前一段时候没有联系她。
  梁恒波自认是一个意志力很顽强的人。但是,意志力和快乐没有关系,而这个女生的快乐,总能轻易地感染他,让他也感觉到快乐。
  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她。
  随后,两人和他那群大学同学汇合。
  裴琪没有住什么廉价酒店。她原本住的是市区里的涵月楼,第二天换成悦榕庄。当看着他们手拉手的出现,目光闪烁,强烈要求大家先去屯溪老街,明天再去宏村。
  梁恒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几个男生叫过去,讨论着什么电脑游戏之类的。
  他的人缘总是非常好,轻易融入别人。
  剩下裴琪对着宋方霓,她又笑了一下:“恒波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人物。不过,你在上海可以放心,我会帮你看住他。”
  宋方霓闲闲地抬起眼睛:“不用这么讲话,感觉你就像是地主家的一个通风报信小丫头似的。”
  裴琪收起笑容。
  、
  路上的时候,宋方霓追上几步,悄悄地戳了一下梁恒波的腰。
  他正听着另一个男生说话,便慢下脚步,略微低头,就听到她小声地说:“裴琪是不是喜欢你?”
  梁恒波顿了一秒,然后他说:“我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种语气,根本就是有点什么吧!
  “你告诉过她,我们要来黄山玩儿吗?”她问。
  “没有。不过,我跟我们宿舍其他人说过。”梁恒波简单解释,随后,他安慰她,“等一会,我们就自由行动,好吗?”
  宋方霓看到裴琪在前方和另一个男生笑着说什么。大概感受到她的目光,裴琪回头看了她一眼,居然蹦起来,招了招手。
  梁恒波也抬起头,对着前方的人礼貌地点点头。
  宋方霓的表情没有变。但是,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闷闷的酸涩,前段时间积攒的患得患失,终于有个出口。所以她一股气地说了很多。
  “……如果我让你以后都不准和裴琪说话,你能不能做到?”最后她问。
  梁恒波用手拉着她。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打断,几秒后,淡淡地问:“约束从什么时候生效?是等我回北京后,还是从这一秒开始就不能和她说话。”
  “我没开玩笑。”她认真地说,“我就不喜欢你有女性朋友,决不允许。就算你觉得我很小心眼也无所谓。”
  “我没觉得你小心眼。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会和她有点什么吗?裴琪这个人,并不坏,还很聪明,只是有时候,她确实有点儿……”不太想用“奇葩”去评价一个女生,他换了另外一个词,“无益的热情。”
  宋方霓屏住呼吸,慢慢地说:“哦,那你是不是要我跟她学学,学着变得热情一点?”
  梁恒波被这谈话的走向弄得一愣。他摇摇头:“你啊你……”
  “我怎么了?”
  他说:“要是裴琪真的想让我喜欢上她,我觉得,她应该主动跟你学学。”
  宋方霓已经在气头上,她一跺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拿我和她比,你干脆去喜欢她好了。”
  梁恒波却笑了,实在觉得女生这吃醋的脑回路很有意思。
  宋方霓气恼地挣脱他的手,自己也跑到前面。梁恒波叫了她几声,她都没理。
  之后,宋方霓也开始主动和他那群大学男同学说话,完全不理睬梁恒波。他也不好说先走了,而这么一闹,他们居然跟着众人玩了一天。
  等逛完风景点后,他们一干人被裴琪邀请去她住的酒店玩。
  裴琪订的酒店,是黄山风景区最顶级的奢华酒店之一,每一个住客都拥有整栋的联排别墅,还引入了温泉。
  泡酒店温泉的时候,宋方霓没带泳衣,就只是矜持地把小腿垂在水里。
  男生们根本没那么多顾忌,穿着t恤和短裤就跳下来,大玩泼水。
  裴琪再也没主动和宋方霓说话,两个女孩子坐在温泉池的两边,静静地看着男生打闹。
  梁恒波随后湿着头发在温泉里走过来,问宋方霓累不累。
  她依旧没回应,在固执地生着闷气。
  趁着没人看他们,他轻轻地握了一下她雪白纤秀的胳膊,结果,女生瞪了他一眼,扑通一下就跳到水里,像条鱼般快速地游走了。
  梁恒波擦了一把脸,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居然会游泳!
  泡完温泉后回到裴琪住的别墅小院里,裴琪叫来酒店的烧烤套餐,请大家吃烧烤,随后,大学生们开始玩狼人杀。
  这时候的宋方霓成为焦点。
  她在玩狼人杀的时候脑子又快逻辑又厉害,而且,为自己辩解时口齿清楚,让人折服,居然连续赢了六局。而也是因为玩得太好,在第八局后就成为整场最被忌惮的对象,随后被又毒又杀,两轮就淘汰出局。
  快到夜间,大家纷纷提出告辞。
  裴琪却出声邀请宋方霓今晚住在自己的房间,反正是大床。而且,他们一男一女挤在民宿不安全。
  其他人这时候都开始吃吃地笑,是笑裴琪不识趣。
  梁恒波倒是什么也没说,等宋方霓自己做决定。
  过了会,听到女生轻轻地说“也行”。
  他盯着手里的狼人牌,感觉到内心一种克制不住的失意。
  等九点多,梁恒波准备回他的廉价快捷酒店睡觉。
  但独自在路上走着走着,身后却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
  原来宋方霓一直无声地跟在他后面。
  梁恒波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她,宋方霓撇撇嘴:“比起裴琪,我宁愿跟你住。我不喜欢她。”
  他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跟我生气到明天。”
  “我没生气,我就是……”她垂下头,轻轻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我们不见面的时候,我会很想你。但是,我不想在想到你的时候,还想到其他女生。何况今天裴琪跟我说,当我不在你身边,她会替我看好你。”
  男生皱起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开口,眸子缓慢地收紧,不快地说,“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啊,我当时也没理她。”
  梁恒波心里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你对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
  她的手指和他安稳地交叠着。
  他顿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要讲,直接把我叫过来。”
  梁恒波说这话时语气很熟练,仿佛经常替人出头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头,傻死了。
  但还是有一笔旧账要清算。
  “刚才的狼人杀,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话,第二轮为什么不用解药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她鼻子。“救你?我没杀你就很不错了。”
  >>
  昨晚虽然在一个房间住,但单纯为了看日出,什么都没发生。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踏进房间的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直到现在,宋方霓才觉得隐约的紧张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极其地简陋,就是青旅的升级版。
  两张单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间有一个窄窄的床头柜隔开,但也就能摆一双球鞋的距离。他们各自洗刷,谁都没说话。
  临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walkman,戴上耳机。他没脱衣服,很干净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觉,这是这一次见面,他第一次戴耳机。
  “你在听什么歌?”她问。
  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man递了过来。啧,女朋友的待遇还挺好。
  但是,他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原来,什么也没听。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着她的肩头。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多少次的吻?数不清了,像是补偿之间几千米的距离。而且这一次,亲着亲着,由浅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压到身下。
  光线昏暗,她感觉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来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来多温文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都那么……强势。
  宋方霓的心脏不顾一切地跳动着,她受了惊吓般地就想躲,但挪动了下腿,灌铅似的。
  ——这两天爬山的后果。
  气氛升温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怀里做什么都动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条防线越过前,梁恒波才把她拨到了旁边。
  他一个翻身,迅速地去洗了个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在专业课上看的政治纪录片,巴黎爆炸,美国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红色的火光,脑子搅成了一股暖热的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梁恒波从外面重新走回来。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着正蒙在被子里继续装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调低空调,但按键应该失灵了,用力按下去,也没什么反应。
  宋方霓在闷热里忍了好半天,掀开被子,接过来遥控器帮着按。
  好久后,上空传来滴滴两声,老旧的空调唉声叹气地开始吹起温气。
  宋方霓将空调遥控器轻轻地放在床头柜,结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呃,扑克牌。”她随口说。
  闻言,梁恒波的脸稍微凹陷一下。
  他责怪地说:“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那是床头摆着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会顺便附带摆的计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还写着“冰火感受,非凡体验”等夸张的宣传语。
  宋方霓的脑子估计刚刚被温泉泡乱了,就把这八个字,顺嘴念出来,
  一抬头,发现梁恒波正盯着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幽深极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这种注视下,脸再次烧红到脖子上,但是内心却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暂的端午假期,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过完了一大半,等两人再次见面,至少是暑假,中间又隔着离别。可是,她不满足,想要他们更多的共同回忆。她不想要分离,她想要……他。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结动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我先睡了。”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着他背对自己,在另一张床躺下。
  梁恒波用尽全力闭着眼睛,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头。
  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尽管住同一间房间,梁恒波也自认有着控制力,并不会对心爱的女孩怎么样。可就在他这么对自己保证的时候,他能听见大脑另一半里的声音发出巨大的怀疑声:真的吗?真的吗?
  他极其清楚自己正想对她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已经大得像咳嗽了。
  又过了好一会。
  寂静当中,他听到,女生用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冷静也最美妙的声音说:“梁恒波,你想打扑克牌吗?”
  >>
  后来,宋方霓偶尔吃黑杏仁,都会想到他们的第一次。
  比啤酒苦,比化工氰还苦,比巧克力还苦,但吃到后来是幸福和甜的,就像黑杏仁融化在嘴里。
  床头开着灯,氲酝的光。
  女生通红的耳廓就像透明的水母,毛细血管都可见,娇嫩地舒张和伸缩着。宋方霓的五指紧绷着,扣着他正施力的胳膊肌肉,梁恒波便停顿了一下。
  他们都非常笨拙生疏。
  梁恒波曾经背过摔伤了腿的梁新民回家,还扶起过雪地里摔跤的梁小群,总觉得人体都是沉重,但是,她轻盈得像一根筷子。他曾经听过男同学为了追女孩子做过各种蠢事,觉得无法理喻,但是,他此刻觉得自己懂了。原来,女孩子真的是用蜂蜜和奶糖做成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他抚摸着她的脸,问她什么感觉。
  宋方霓一直在颤抖着。
  过了会,他才听到她低声说:“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宋方霓闭着眼睛,但也听到上面梁恒波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了。他双手绕过她脖子,把她从枕头里抱起来。
  他们同时想,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忘记黄山了。
  他准备做第二次的时候,宋方霓却突然再次开口,问他有没有看过黄片。
  “日本的那种爱情动作片。”女生还怕他不懂,解释了一下。
  虽然已经对她偶尔的出口惊人很习惯,但梁恒波还是被彻底震惊了。他回过神来,说:“我室友有不少,但我好像真没看过。怎么了?”
  她轻声说:“因为,你做得……蛮好的啦。”
  整个亲密过程中,她没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觉得极其吃惊、震撼和新奇。虽然,他的温存还非常笨拙,弄得她腿更酸了。
  先是被评价吻技,随后被评价床技,而且这评价是如此真实,童叟无欺。梁恒波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想到,此生居然彻底地败给这个女生。也太……自由和坦诚了吧。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恼火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厨师吗,在品菜?还’做得蛮好啦’,请问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口音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宋方霓也是紧张的。因为突然间,她就冒出了一股字正腔圆的台湾腔。
  “你很奇怪耶。”梁恒波学着她,也用台湾腔回敬,“你这个女生,怎么搞的啦。”
  “那不然你想怎样。”她也红着脸反驳。
  梁恒波什么也没说,封住她的唇。
  这一次就没顾忌那么多了。
  等结束的时候,梁恒波扔掉避孕套,一回头,看到她又趴在床边盯着他发呆。
  他对今晚的情事几乎是毫无准备,却深深沉沦至此。忍不住心想这个女生也太大胆了吧,与此同时,又觉得非常地温暖美好。
  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慢慢躺到她身边,用掌心盖住她的眼睛。
  宋方霓贴在他胸口:“我下个月就回去看你,我们系放暑假放得很早的。你呢,你什么放假?”
  梁恒波习惯性地抿起唇角,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慢地说:“我也是。”
  “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是,”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男生身上一种有种坚定从容,在简陋的环境里气势不减,“我也爱你。而且,我不是只会说说而已。”
  其实刚刚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宋方霓隐约觉得不合适。
  今晚算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许,只是因为舍不得他,只是想逃避分别的痛苦,就……让这一切发生了。不要低估一个女生,即使是最腼腆的女生,有时候做决定也是很果断的。
  没有谁欠谁。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是那种会狂喜也会痛心的喜欢。
  但是那句表白,似乎也只是初尝**,根本不经大脑说的情话而已。什么是爱?她甚至不到二十岁,对爱,对责任,对世界,整个都是懵懵懂懂的。而且,还天高地厚地加了个永远。
  原本想这么恍惚过去。
  但是在梁恒波说完那句话,宋方霓却感觉,那句表白和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就像齿轮合拍地交错在一起。他们一起转动就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想有停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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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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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app稳定着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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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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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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